“我就是她的家人。”李宁玉平静的回答道。
等顾晓梦被推出手术间的时候，李宁玉出了门口就看到顾民章已经等在大门外，她向顾民章轻点头，给他报了个平安。
“辛苦了。”顾民章看着还在沉睡的顾晓梦，心疼不已。
李宁玉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接话，二人只是默默的走着，直到走进病房，待一切办妥，顾民章这才叹了口气。
李宁玉理解这丧明之痛，看着顾民章爱怜的看着顾晓梦，她缓缓退出病房，让他们父女二人独处，她出门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的正是从顾晓梦身上去下的子弹。
不到一个小时，顾民章就从病房中走了出来，李宁玉看着他，仿佛只是进出门的功夫，就苍老了不少。
“还得麻烦宁玉陪床照顾，我还有事。”顾民章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大踏子纸币，递给李宁玉。
李宁玉低着头接过钱，只是应了一声，再无多话，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不敢抬头看顾民章。
“你没有错，晓梦有你，我放心。“顾民章看到李宁玉自责，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蔼的说道。
李宁玉闻言抬起头，再不能自控，眼眶几滴眼泪落了下来，滑过脸庞。
“生逢乱世，保护好她，也保护好自己。”顾民章又是一声长叹。
“对不起。”李宁玉心里难过到了极点，顾晓梦受伤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计划，她最知道顾民章的舐犊之情，这个时候，除了抱歉李宁玉绝无解释之言。
顾民章摇摇头，再不耽搁时间，朝着病房的门口指了指。
“你去吧，晓梦醒来的话，第一眼要看到是你。”顾民章说道，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顾晓梦不知道睡去了多久，这一眠她感觉自己要睡死过去，头昏昏沉沉，口舌干燥，而全身的酸痛感让她不愿意清醒。
“水……”顾晓梦实在感到口干，嗓子就像着了火，眼睛都没睁开就勉强挤出一个字。
没有任何反应，顾晓梦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幅幅场景，交战区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出来，她猛地清醒，睁圆了双眼。
眼中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她侧首看了看，见一个点滴的架子摆在身边，这才明白自己是在医院，窗外已经深夜，没有拉上窗帘，月光点点的照了进来。
胳膊上的疼痛袭来，她险些咧嘴叫了出来。
“玉姐……”顾晓梦想要喝水，可手臂疼痛，坐不起身，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她勉强抬起头，却见李宁玉伏在床边，头枕在双手之上，似乎是睡着了。
顾晓梦赶忙闭嘴，生怕吵醒了她，更不敢再要水喝，抽出另一只手，探到床头的桌子上，可偏偏这水杯放的远，伸手却没有探到，反而把桌子上的水果碰掉了地上，发出一阵响动。
李宁玉听到动静，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到顾晓梦半起来身子，正伸手去摸索桌面，不由的好笑。
“一醒来就不老实了。”李宁玉揶揄的说道。
“看玉姐睡着了，不敢打扰，可我又口渴的很，就……”顾晓梦话没说完，就轻咳了几声。
李宁玉一挑眉，赶忙站起身去桌上拿起水杯，递到她面前。
“胳膊好痛，抬不起来。”顾晓梦此刻想起李宁玉曾经给吴志国喂过粥，那场景至今想来她耿耿于怀，她也要玉姐给自己喂水。
第41章
“顾处长，你是只有一个手么？”李宁玉见她不接水杯，又好气又好笑，故意说道。
顾晓梦尴尬的笑了笑，只能伸手去接水杯，心里腹诽，自己就应该伤个半身不遂，彻底不能生活自理，这样自己想做什么玉姐都依着。
李宁玉看她这么听话，端着水杯躲过她的手，反而又往杯中倒了些热水，在桌子上找出个勺子，随后端坐在顾晓梦身边。
“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冒险了。”李宁玉舀起一勺水，小心翼翼的端到顾晓梦的唇边，低声说道。
顾晓梦点点头，看着李宁玉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喝了水，又还觉得不够，眼巴巴的等着第二勺，接连如此，这才感觉浇灭了嗓子里面的火气。
喝完之后，顾晓梦竟然有一种品茗后的回甘的错觉，她心声疑惑，这水是不是特供的水，怎么比往常喝的水要甜。
“这水哪里来的？”顾晓梦不解的问道。
“咦？”李宁玉一怔，脸色马上警觉起来，端起水杯仔细看了看，暗想难道有人在顾晓梦水中投毒？可是见水清澈无比，并无异常。
“觉得甜。”顾晓梦见她紧张，赶忙解释说道。
李宁玉一听她这话，又是气笑，差点把水倒她身上，都什么时候了，顾晓梦还有心情调侃开玩笑。
“渴了就多喝些。”李宁玉这次直接把水杯端到嘴边，摆出一副要强灌进去的手势。
“玉姐，不能多喝水，要不然总去……我不习惯。”顾晓梦话说到此，脸一红，看向屋中的盥洗室。
“说要喝水的也是，说不喝的也是你，伺候好你也不容易，假如你觉得是我不习惯，明天我把赵婶换来，让她照顾你。”李宁玉把水杯放下，说道。
“不不不，玉姐，我听你的。”顾晓梦慌忙止住话题，生怕赵婶明天一早就出现在病房。
李宁玉轻轻搅拌着水杯，一时二人都不说话，屋中突然静的出奇。
“玉姐，想吃点水果。”顾晓梦觉得腹中空空，看到墙上的钟表才凌晨四点，恐怕还得好久才能吃上早饭。
“是不是饿了？”李宁玉温柔的说道。
顾晓梦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神，顾晓梦感觉上唇干涩无比，抿嘴舔了舔嘴唇。
“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顾晓梦撇撇嘴，现在只能是吃水果充饥了。
“我安排小赵六点过来送早饭，是我不好，安排不周到。”李宁玉见顾晓梦面无血色，后悔自己应该多备上吃食。
顾晓梦伸手握住李宁玉的手，摇摇头。
“玉姐，我记得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所以，玉姐你不要这样说。”顾晓梦握的更紧了一些，眼神充满了暧昧。
“我给你削苹果吃吧。”李宁玉抽出手说道，然后找出小刀和苹果，一点点削皮。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李宁玉回想起顾晓梦奄奄一息的时候的表白，将死时刻，那句话是顾晓梦潜意识的宣泄么？顾晓梦可还记得？
大概她不记得了，李宁玉猜想道，假如顾晓梦记得，按照她的秉性，现在这种两个人独处，早就重新提起，没准还要逼自己给个回应。
第42章
顾晓梦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宁玉那认认真真的模样，眸子像是含了浩瀚的星空，透着深邃和神秘。
“玉姐，以前在华东剿总司令部，独自挨过每一个周旋算计的日子，那时就期盼能早结束那一场苦难的战争，可自己却像是跌进了西西弗斯的惩罚。”顾晓梦靠在枕头上，侧过身看着李宁玉说道。
李宁玉盈盈一笑，等着顾晓梦继续说下去。
“等来了天津，和玉姐重逢之后，才有种新生的喜悦，可又开始惶恐，哪一天再次面临深陷裘庄的处境。”顾晓梦说罢，抬手拉住李宁玉还在削苹果的手，凑近过去。
“我答应你，我会保护你。”李宁玉抬眼和顾晓梦四目相对，只是停留片刻，便低下头，顾晓梦那炙热的眼神像是能把自己点燃。
“玉姐，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顾晓梦毫不犹豫的就开始提新要求。
“顾处长？”李宁玉哭笑不得，顾晓梦就是这样，给上一丝阳光就能灿烂。
不过李宁玉心中突然患得患失，万一顾晓梦说起那些表白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是婉拒？是斥责？还是……还是任由她胡说？
或者……是答应她所有的要说的事情。
“玉姐，你先答应。“顾晓梦反而卖起关子，哀求道。
“好，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李宁玉勉勉强强找了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顾晓梦刚从鬼门关转悠回来，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拒绝她，让她难过。
“再也不要有所谓的地狱变计划。“顾晓梦郑重其事的说道。
“啊？只是这个？”李宁玉不假思索的反问道，脱口问完又松口气，还好她没有提及那个表白，可心中莫名的隐隐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