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信息的样子落在刚回来的冯琳和李柯眼里，冯琳忍不住问李柯道：“有没有觉得褚雪最近好像有些变化？”
李柯点头，说：“褚哥比以前爱笑了。”
“可不仅是爱笑了……”冯琳摇摇头，先前的褚雪性子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一开口就是公事，于是冯琳只当他生来就那样，可是最近的褚雪尽管开口还是公事，但性子不那么冷了，话虽不多可笑得却多了，好像有一种封印被解开的感觉，仿佛春回了大地，冰雪尽数消融：“……变了个人似的。”
“那倒不至于吧……”李柯比冯琳迟钝些许，想的也简单，他觉得褚雪并没有变得太离谱，不能说像是变了个人，但的确是变了，很少有不会笑的人，一旦一个人不怎么笑，那定然是有心事，也许如今褚雪的心事了了，就轻松能笑了。
褚雪可没管冯琳和李柯怎么想的，他发完信息，一本正经地面对电脑开始工作了，最近他手上又多了一个案子，是一场大型舞台剧的布景设计，这出舞台剧一共有十幕，剧本就在他手里，要求也列成了条目被他打印下来逐条确认过，时间也充裕，难点在于几幕换场和特殊效果的呈现上，但办法都是人想的，舞台的局限也很大，需要各种取舍，他的工作就是把具体的方案出台，再跟演出方经过几次确认，无误后落实施工。
这个案子一样很适合李柯，可以让他熟悉布景和换场的程序，不过得他来带，李柯现在还不到忙的时候，光是出内容就让李柯跟的那家公司头大，据说还在找人写剧本，什么时候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倒是颁奖典礼的内容已经开始筹备了，若是剧本赶不及，或许那家公司只打算做颁奖典礼。
褚雪兀自这样想着，抬头就见李柯吃了午饭回来了，于是冲他招招手。
“我看褚哥没怎么变，还是那么热爱工作。”李柯走过去前，小声对冯琳说。
冯琳现在也算是半个舞美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多功能，褚雪手里的新案子她清楚得很，每一幕至少都要先出个大概的设计图，虽说褚雪能提供她草图，不过那草图冯琳不能指望太多，不会比火柴人好太多。
褚雪让李柯先做初稿，他把要点跟李柯说了说，又给了一些剧目让他先去参考，不急着做，有不明白的就要问，不然做出来的东西也用不了，褚雪三两句把事情交代了，李柯大概也是对舞台有了点兴趣，收了资料就回到电脑前，也不去在意过没过午休时间。
“这孩子还不错啊，一开始觉得他挺难带的。”冯琳是不知道褚雪怎么把李柯带顺手的，反正她一开始觉得李柯做不了什么，主要还是因为介绍进公司的小孩和应聘进来的员工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可这点不同也不是绝对的，也有一些员工应聘是成功了，可惜能力不行也照样令公司头痛，这跟介绍进来什么都不懂几乎没差别。
“看他喜欢不喜欢吧，或许做到后面也厌烦了，人其实都一样，只有对喜欢的事情才肯去做，也才坚持得下去，否则都做不久。”褚雪说。
“可是工作未必都是喜欢的，也不一样要做？”冯琳有些不认同，她喜欢设计，可进了公司做的都不是自己喜欢的设计，而且还有太多要求和约束，做起来一点也不畅快。
“赚钱是另一回事，我说的喜欢是不用去考虑赚钱的情况下所喜欢做的事，每个人都有，但为了赚钱，也有太多人舍弃了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褚雪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也有一类人，他们还没找到喜欢做的事。”
“如果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该多好啊。”冯琳想做各式各样的设计，却一直也找不到她真正该走的路，她现在所做的设计在最后的确会被呈现出来，可她并不会因此而有成就感，她只是通过它们换取了金钱。
“总会达成的，只要不放弃，退一万步说，在年轻的时候努力工作，但好好保养身体，那么在退休以后的日子里，总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吧？”褚雪现在觉得很多事都是没有绝对的，生来有钱的人有一天会濒临破产，甚至负债累累，而一直没有钱的人也不见得就不能成为富翁，每个人的际遇和遭遇都是不同的，造就了他们不一样的想法和做事的方法，于是人与人的差异也就此产生，勇敢无畏的人不断向前，犹豫懦弱的人止步不前，堕落放弃的人不断退后，大约会是如此吧，总的来说，自我设限而不自知的人占了大多数，就像冯琳，他觉得冯琳虽然是设计，可是这两年在公司她什么都做，也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这样有能力的人都没法做喜欢的事来赚钱，那么更多没什么能力的人又该如何呢？而事实上褚雪也听过有人一分钱都没有就是喜欢旅游便说走就走，到一个地方打工赚取生活费和车费的，他把好的东西都分享在网络上，结果到了半途就出现了资助他的人，这些凭着喜好就把钱挣到手的人又该如何论呢？
就好比他自己，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自觉能做得一手好吃的，便有了开店的念头，若贾晟有钱赞助他，他倒还真不会拒绝，在他看来，钱的作用并不仅仅是挣进来的，而且还要是花得出去的，是要能为了促进更好的生活而运用的利器和工具。
“等退休了我还有什么设计的激情呢，说不定到时候都老眼昏花了，再说吧。”冯琳撇撇嘴说。
褚雪没再说什么，他就算能左右一个人的想法，也不可能为对方的人生负责，所以很多话也只是说过就罢，没什么实际的作用，不愿踏出第一步，就不可能有之后的任何一个可能，但倘若朝着某个方向踏上一步，说不定眼前就能豁然开朗了，但也有可能在踏出一步以后，还需要好几年的观察期，于是有人就在半途放弃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一句话：事在人为。
第43章
酆砚在家炖猪蹄。
猪蹄汤虽然不错，不过褚雪点名红烧。
如果不用高压锅，猪蹄需要炖煮一个半小时以上才能软烂，酆砚将猪蹄放入冷水中，煮开后洗净，再放入锅中炒，加冰糖着色，加料酒酱油，最后加入大料和水炖煮。酆砚是算好时间开始煮的，等他去接褚雪下班刚好能关火。
炖猪蹄得看着点，水少得快，一疏忽就要糊锅了，如果一开始加太多水味道又煮不进去，不过这就是炖猪蹄所要费的工夫，谁让它好吃呢，所谓付出才有收获，这在做菜这件事上总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于是褚雪跟着酆砚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满屋子喷香的味道，随后他的肚子也很欢快地叫了起来。
“刚才还没觉得饿。”摸摸肚子，香味带动了饥饿的神经，食欲也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褚雪忽然就想要喝酒了，他往厨房张望了一眼，米饭在电饭锅里保着温，蔬菜都料理好摆在一边就等着下锅炒，显然一炒就能开饭了。
“怎么？”酆砚进了厨房，转头就瞧见褚雪一脸小馋猫的模样。
“来点儿酒吧。”
“好啊，上次买的还剩下许多。”酆砚打开橱柜，选了度数适中的绍兴酒递给他，褚雪取了两个小杯，打开盖子倒酒，闻到酒味的时候，觉得还没喝好像就已经微醺了。
“我先给你拌个海蜇皮。”酆砚说着打开炉子给猪蹄回温，然后就从冰箱里取出真空包装的海蜇皮，凉拌海蜇皮爽口又下酒。
褚雪捧着酒杯看酆砚在厨房里忙碌，也没去客厅，他好喜欢这样的场景，这是多少年都盼不得的，如今却完完全全实现了。
不知不觉的，海蜇皮都还没拌好呢，他就小口小口喝掉了杯中酒的大半，还好那杯子十足小，可就算那么小，酆砚把海蜇皮端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褚雪这一脸甜滋滋的模样说不定就已经醺着了。
“怎么觉得以后你会是个酒鬼呢。”酆砚把褚雪手里的酒杯拿下，也不让他先吃了，径自摆好盘子，把褚雪牵回厨房说：“你就在这儿看着猪蹄吧，我把菜炒了一块儿吃。”
“好。”褚雪点点脑袋应下。
酆砚自然没让褚雪站在灶前，而是把他挪到电饭锅那头，猪蹄哪需要褚雪看，他炒两个菜的工夫就差不多能关火起锅了。
褚雪就在一旁美美地看着，沾了酒的他显得特别乖，酆砚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站着他动都不动，直到酆砚把菜端出去，他才像个尾巴似的也跟了过去，酆砚端了两次他也来回跟着，酆砚开了猪蹄的锅盖他忍不住从后面探头探脑地闻，眯着眼睛说：“好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