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褚雪能用的法子,就是找外援来弥补团队职能的缺乏,但是如果公司要长期接舞台策划的业务,甚至要将其发展起来,外援就显得太不稳定了。事实上内部员工也存在不稳定因素,做个简单的假设,倘若冯琳离职或者因某种因素必须休假,那么设计就会全线瘫痪,正如他若是离职,那么舞台策划业务就只能停滞一样,这个现实一直摆在他们的面前,不是他们不招新人,而是招来的人要么过早离开,要么上不了手,别看那么多人在找工作,人事天天在面试,可现实还是缺人,弄得公司老人都是紧迫感。
本来褚雪并没怎么去想他要做多久这样的事,试着让李柯帮他本就在计划中,冯琳也一直在寻找好的苗子,这算是公司日常,可昨天他被酆砚问起要不要跟乐队,是不是打算一直做舞台策划的时候,褚雪忍不住就开始想自己日后究竟要做什么。这个问题恰恰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以前小,但父亲总说他以后要继承公司,那时他玩得疯,对继承公司虽然没兴趣,但潜意识也认识到不继承恐怕不行,后来公司没了,还有一堆债务,他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把公司给“继承”了。多年过后,他一直忙忙碌碌,也从未去想过今后要做什么的问题,可是重遇酆砚,他们又要在一起,他就忍不住要去想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等他债务偿清的那一日,他还会继续做舞台策划吗?他真的喜欢吗?多年以前酆砚也问过他,问他喜欢做什么,梦想是什么,人是要为实现梦想而努力的,浪费时间什么都得不到。那时他根本不屑去想,后来又无暇去想,时至今日,这个问题又出现了,他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梦想是什么,将来想变成什么样。
这些问题不想也就罢了,可一想,就连他自己都遏制不了,因为酆砚回来了,他无论如何都想给酆砚一个最好的自己,和一个最美的未来,而不像五年前那样,浑浑噩噩,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唯一一件从始而终的事,就是追到了酆砚,这件事放在与酆砚重逢之前来看,他从没有过后悔,到今天更是万分庆幸,算起来,这便是他人生中第一件自己真正要做的事,他甚至做到了,而后更是发生了奇迹般的重逢,再加上酆砚的梦想达成了,那么他呢?于是他不能不去想这个问题,就算不急着现在就做决定,但很多事只有早一步去想,才能早一步达成心愿。
考虑到酆砚是舞蹈演员,他当然不会选择再去跟乐队,若跟了乐队,估计两人没有一个能着家,而他对打鼓有兴趣,却并非是梦想,他更想做的还是给酆砚做吃的,那么或许他应该做一些跟吃方面有关的事?他在日复一日的厨房日常中获得了极大的兴趣,或者可以考虑做小范围的经营,开一间小吃店什么的。
这种事越想越停不下来,褚雪是富家子弟出生,就算这几年受制于金钱,但实际上他并不曾被金钱所困,他大起大落过,于是并不想同父亲那样创业开公司,做大生意,赚大钱,他只想守着一方温馨的天地,分享他所能分享的事物。
正是因此,他一早跟李柯的谈话中多了一丝他意,仿佛希望李柯能尽快独当一面,但冯琳走过来的那句话倒也不是听出了什么,而是她一早就觉得褚雪整个人有些微的改变,具体她还说不上来,就觉得褚雪好像放松了许多,那种不冷不热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说没就没了,要说什么都没发生,冯琳是绝对不信的。
褚雪看着冯琳发过来的设计,一听冯琳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说:“石膏拆了。”
冯琳翻了个白眼:“废话,我有眼睛的好不好?”
“哦。”褚雪盯着电脑上的图,点头说:“好了,就这样吧,我再添些说明文字就发给客户。”
冯琳却不罢休似的还扒着褚雪的桌子不放,眼神探究似的打量褚雪。
褚雪没怎么在意,随她打量,反正他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硬要说,那就是他的心情的确不错,周末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如身处云端,好事就像太阳一样笼罩着他,热热暖暖的,他抽空就要抬头去看上一眼,回味片刻,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开心,可这都是在心里的,哪能带到脸上去,褚雪自觉脸上表情跟以往没什么区别,但大约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神情可能也带了点喜气,不然冯琳也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这两年褚雪愈发沉得住气,他任凭冯琳打量,目不斜视对着电脑打字。
冯琳见惯了褚雪无动于衷的模样,也不在意,倒是自己在那儿观察了半天,非常想瞧出点什么端倪来。
等褚雪一封邮件都写完了,也给客户留了言,抬头一看冯琳居然还没走。
“你如果没事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张图要拜托你——”
冯琳不等褚雪后半句话说完转身就走了。
褚雪见她溜之大吉的模样,没忍住勾起了唇角,可惜冯琳找了半天褚雪的变化,却错过了最大的一个,她这会儿还在暗自嘀咕:我才不像你是个工作狂咧。
第24章
石膏虽然拆了,午餐还是按时送了过来,实际上今晨依旧是酆砚送褚雪上班的,尽管褚雪说不用那么麻烦,毕竟公司离家实在不算远,可酆砚说石膏刚拆,走路是必要的,可走太多就不必要了,再加上他还说自己很快就要去国外演出,接送的日子其实也有限,褚雪也就不再坚持了。再加上,酆砚还说想和他一起吃早餐,这哪还能拒绝,褚雪从小最盼望的就是能和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餐桌上用餐,可是往往父亲忙于公司的事不见人影,母亲通宵搓麻将白天都在睡觉,就算难得有一起用餐的时候,气氛也总是糟糕透顶,这种时候褚雪反而根本不想留在餐桌上,等他再长大一点,对这件事就再也不抱希望,成天和自己的朋友们混在一起,难得才会回一次家。
午饭吃完冯琳从外面又晃了回来,开口就对褚雪说:“午休还没结束,我们不谈工作。”
褚雪正在收拾刚洗完的餐盒,就听冯琳又说:“你都拆石膏了,怎么还有人给你送饭啊。”
“不可以吗?”褚雪淡淡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可疑哦!”冯琳瞅着褚雪,餐盒还是之前的那几个,被褚雪洗好后擦得干干净净,他收拾起这些来习以为常自然而然的,看得冯琳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垂涎,对方毕竟是个男人,对她来说是异性,还是一个模样很好看的异性,偶尔动心的时候总归是有的,不过冯琳也很清楚异性相吸是双方的,褚雪一开始就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并未见他对谁特殊过。只是这段日子突然出现的他的那个朋友,又是接送又是订餐的,显然这样的关系在褚雪这里才算是近的,所以冯琳对偶尔动心的感觉掌握得很有分寸,只让它保持在欣赏的范围里,这样才最是轻松。
“可疑在哪里?”褚雪顺着她的话问。
“对你也太好了一点吧,简直是细致入微。”冯琳总算把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想看看褚雪会怎么说,哪知道褚雪八风不动,回了她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冯琳被噎了一下,都不知道还能再怎么说下去,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不好问太多,褚雪自己从不讲私事,冯琳自知同事之间打趣还好,可要是没完没了刺探隐私就没意思了。
“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冯琳见过酆砚,褚雪也不是卖关子的人,于是他简单向冯琳解释了一句。
冯琳一愣,她倒是没想过原来是这样,不禁道:“那是难怪,五年也怪长的。”
“而且我刚拆石膏,走路还是不太方便。”褚雪说得煞有介事,冯琳也就压根没想偏,唏嘘说:“我就觉得你挺开心的,五年没见的朋友,看他对你那么照顾,你们以前的关系肯定很好。”
褚雪点头,冯琳的话也着实纯粹了,他和酆砚的关系并不是用“好”或“不好”就能够表达的,想到最初酆砚烦他烦得拼命躲他,和后来勉强接受了他,再到后面的相处和单方面争吵,其实真的谈不上多“好”,可如今回过头来看,要是没有当初的执着、痴缠和吵闹,他们根本也不会走到一起,甚至就在一周前还不曾重逢的时候,他都还不能轻易去回忆那段过去,要让他自己来说的话,他对酆砚可以说是“深刻”,而从重逢后的酆砚来看,似乎,自己于他,或许也同样是“深刻”的,否则,又何来昨天那样“不分手”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