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砚在褚雪低下头后又抬起来,悄悄勾起了唇角。
两人吃完面,又将一盘半只分量的白切鸡一扫而空,就在酆砚收拾厨房的时候,褚雪接到了乐队的电话。
一般接到乐队的电话就是“江湖救急”的,褚雪几乎没多想几步就单脚跳去了卧室,门一关才将电话接通,对方也是鼓手,问他周六晚上有没有空,要他代为出场。
周六恰好拆石膏,褚雪当然有空,他应了下来,等挂了电话后才忽然意识到这通电话避酆砚也避得太明显了,但避都避了,褚雪决定底气足一点,他与酆砚重逢才没几天,就算这几天里酆砚管接送管他午餐还管他晚饭,可也管不了他兼职的事,哪能事事都让他管了去,又不是他的谁……再说了,就算是他的谁,那也没理由阻止,而他如今不愿说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这么想好了,褚雪才打开卧室的门,酆砚仍在洗碗,仿佛对刚才的事毫无所觉,褚雪松了一口气,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酆砚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脑中好一阵的空白。
“怎么了?”酆砚擦干净了手,转身见褚雪扶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他上前给人递了拐杖,问:“想什么这么出神?”
褚雪摇摇头,只说:“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碗还是放着我自己来洗吧。”
“几个碗而已,等你拆了石膏再说。”酆砚不动声色,回头去整理饭盒和盛鸡汤来的汤壶,将它们一并放进环保袋里,再对褚雪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联系。”他不再跟褚雪约时间,总觉得褚雪还是会准备早餐,他想说让褚雪不用特意准备,但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像今天明明约了十点,褚雪还是花时间做了烤饼,或许这是和褚雪习惯早起有关,可真的是因为早起的习惯吗,还是有别的缘故?比如……睡眠不好?
这些事褚雪不说,酆砚也就不问,就比如刚才褚雪的那通电话,他不知来电人是谁,但要避开他去卧室里接听,必然是不愿被他知晓的事,酆砚是铁了心要温水煮青蛙的,五年的空白想要在短时间内就完全了解,就算他想,也不能因此去强迫褚雪跟他讲,但他想只要他一点点靠近,那么时间长了,褚雪的习惯和他身边的人或事总归会被他慢慢知晓的。
褚雪送酆砚到门口,酆砚冲他晃了晃手机,又笑了笑就下了楼,什么都没有多说,褚雪却反而觉得他的笑里面好像有些什么,欲言又止的,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感觉他去卧室接了电话后酆砚什么都不问甚至离开前连多余的话都不曾有、一副尽量不打扰他的模样让他不是很舒服,好像在替酆砚委屈似的,可也不知道委屈个什么劲,他自己又心虚个什么劲。
褚雪关上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别再去想东想西的。
联系的鼓手很快发来了乐谱,褚雪打开看,不多久,酆砚的微信插了进来,说他已经到住处了。
褚雪不知道酆砚住在哪里,但看行车的时间,应该不会远,大约就是在靠近城东也就是他住的这一区。
一直到周六上午,酆砚都不曾缺席,带着褚雪去医院拆石膏。
他把与褚雪的距离掌握得刚刚好,不会特别近,至少如果这个人不是酆砚的话,那就只会是一个因为褚雪的腿不方便而专程照顾他的朋友,无奈他到底是酆砚,以至于就算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褚雪依然觉得过于近了,他实在不愿去习惯酆砚如此频繁出现的这件事,却又断然没有到非坦白不可赶人离开的程度,他更违背不了自己的内心,他与酆砚并不是那种不爱就生恨的怨侣,当然分手了表面还是朋友也绝不是他想要的选项,但那到底是酆砚,是他一见钟情又将一颗心都捧上的人,他既然无法对酆砚冷脸,也就完全阻止不了酆砚向他主动靠近,于是他只能被动接受,并一再提醒自己这只是短期,酆砚不会一直一直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他分出心去考虑晚上的演出,石膏上午就能拆掉,尽管演出在晚上九点,但他要留出和乐队排练的时间,至少下午四点要出门,于是他跟酆砚说下午要准备明天招待他的食材,酆砚问他要不要帮忙,褚雪自然说不用。
酆砚没坚持,只说石膏拆了之后把他送回家,褚雪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吃的,酆砚又说了一遍提拉米苏。
褚雪无奈挠头,答了“好”。
酆砚笑,见褚雪把头发挠乱了,就抬手又替他抚平了。
褚雪没出息地红了脸,掩饰着转头去看滚动的屏幕,装作十分若无其事地道:“快轮到我了吧。”
酆砚凑上去,也去看屏幕,回答的话恰好落在了褚雪的耳边:“还有两个号就轮到你了。”
这距离太近了,褚雪瞬间僵直了身子一动都不能动,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估计也红了,可酆砚说了这一句后就很快退开,好像再正经不过,只为答话,绝非故意。
这会儿褚雪红着脸实在不想回头,不然他就能看见酆砚盯着他红通通的耳朵尖抿唇轻笑的模样,两人各自怀揣着心思,一直到号子到了才从座位上起来,一前一后往看诊室走去。
第16章
拿着片子给医生,看后拆了石膏,轻微骨裂的痕迹比一周前要淡一点,医生叮嘱褚雪仍要小心,尽可能少用力,这会儿擦伤全都露了出来,一周没透气使得伤痕红肿的厉害,尤其是小腿外侧挫伤的部分,伤口怎么看怎么狰狞,酆砚拧着眉,仿佛心也跟着拧起来了似的。
上药的时候有点疼,褚雪轻“嘶”了一声,却被酆砚冷不丁抓住了手,于是他的注意力瞬间跑了开去,像是水里扑腾起来的小金鱼,等医生将药上完,酆砚放开了手,去接医生开的药单。
取药很快,酆砚将药和单据一股脑儿收在了褚雪的包里,然后问他:“明天真的没问题吗,我不着急,要不然你要买什么写个单子给我。”
褚雪反而觉得石膏拆了轻松不少,巴不得能出去走一走,就算慢一点瘸一点也没什么要紧的,再加上他还有一个演出,于是连忙摇头说:“就明天,我都准备了一半了,不用担心,菜场离我家很近,超市也不远,我选人少的时候出门就行了。”
酆砚暗自叹气,石膏拆了,他能管褚雪的立场就又少了一点,如今的褚雪明显要与他保持距离,总是一副戒备的模样,让他不忍过于勉强,只好叮嘱说:“那你一定要小心,如果真有什么忘记的,我明天过来的时候也可以给你带。”
“嗯,好。”褚雪点头答应。
酆砚没再说什么,他让褚雪在医院门口等一下,自己去取车开过来接他。
被酆砚送到家后褚雪向他道了谢,一上楼就先写下所需食材的清单,亲手给酆砚做一顿饭绝不仅仅是这次酆砚照顾他多日的谢礼,要说起来这其实才是借口,实际上在交往最初他就想要这么做,这一次借着重逢,他总算能完成这个埋藏已久当时无能为力的心愿。于是理所当然他十分重视这件事,也不愿丢三落四,距离四点还早,约的是明天的午餐,若有遗漏就如同酆砚所说,还能在明天上午补漏。
除此之外,提拉米苏要现在就做起来,冰箱里还有一盒他昨天做的,这会儿取出来尝了尝味道,褚雪表示十分满意。
提拉米苏并不难做,它不进烤箱,只需要将奶油和芝士搅拌混合就能完成,但对生鸡蛋过敏或者肠胃弱的人还是要少吃为妙,提拉米苏里多半都有生蛋黄,尽管生蛋黄需要稍稍加热,但也不是完全熟透的,不过褚雪没这个困扰,他连续吃了两天都没事,估计酆砚也不会有问题,据他这几天的观察,酆砚吃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胃口挺好,应该不存在肠胃弱的问题,更何况是他自己提出来要吃,总不能不给他做。
褚雪打开手机开始录制步骤,先打两个鸡蛋,取蛋黄加细砂糖隔水加热,同时打匀,放凉备用,打发淡奶油,将马斯卡布尼芝士倒入搅拌好的蛋黄糊里,仔细拌匀,再将打发到七成的奶油分次加入拌匀,咖啡液一早就准备好了,加了朗姆酒和糖粉,褚雪取出模具,将手指饼干在咖啡液里蘸一下,手指饼干本身就很松软,很容易吸收咖啡液,蘸一下就足够了,他将手指饼干码好,加入芝士糊,如此三层以后,再在芝士糊上撒上可可粉。他比较过可可粉是当时撒还是第二天将甜点取出冰箱后再撒这两者的口感,觉得还是第一种好,他在心里默念,这一条等稍后剪视频时别忘了加入到贴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