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羊翟慌张道:“开灵能、开灵能,我赶紧开灵能!不然就死定了!”
众人顿感一阵透心凉从头顶打进来,急忙将椅子归位,站直了身体。
教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者内着白色交领,外披浅灰色对襟直领长衫,腰系一条燈草灰大袴,短发梳成一丝不苟的背头,发丝在正午强烈的阳光下黑中泛出紫色。鼻梁上一副细金属丝眼镜。
正是凇云先生的亲传弟子——严洛。
除了响玉阁出身的弟子,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严洛作为亲传弟子定是继承了鸡妈妈的衣钵。他的教学风格与为人,应是与鸡妈妈起极为相似的。
故而在大家还没见到严洛时,已经提前给他起了个“洛小妈”的爱称。
然而……
——我可去你大爷的“洛小妈”,后妈都没这样的!谁他大爷的先开始以讹传讹的!
玄子枫咬紧了后槽牙。
——阎罗王驾到!
似乎他走过来,整个房间都跟着冷了起来。
严洛是个对学生的要求极为严苛的老师。所有老师中年纪最轻,但罚分、罚抄、留作业最多。在神木塾担任“司刑”一职,专门负责折腾犯错弟子。
宫飞絮很怂,“严老师,咱们打人不打脸,成不?”
严洛冷冷地扫过去一眼,道:“神木塾不玩体罚,你少给自己加戏。”
宫飞絮只好低下头烧完之后被迫剪短的头,藏起“老子不跟你斗”的表情。
“橘清平、舒彩、北牧铃,出列。”
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有些寒毛倒竖的感觉。
“作为组长,没有尽到监督组员的责任,反而带头违反神木塾规定。怎么想的?嗯?”
三人盯着自己的鞋尖,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橘清平、舒彩、北牧铃三人,剥夺组长竞选权利,为期三年。各扣20分。”坐回桌子前,严洛拿来了纸张和红叶子,落笔。
宫飞絮有些幸灾乐祸,围观品行动端正的好学生扣分,总是令人神清气爽的。
低着头的严洛好像是头顶也长了眼睛似的,厉声道:“宫飞絮,你笑什么?很好笑吗?都是一起犯错、一起行动的同窗,有什么好笑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取笑担下主要责任的组长?”
——在阎罗王的大袴下颤抖吧。
虽然骂的不是玄子枫,但卧底鸡仔还是有几分打怵。
“宫飞絮,别着急,等下就轮到你。”严洛把扣分的红叶子分区叠好,对舒彩他们道:“你们归列。”
“天乾组、火离组全员,禁止参与任何个人、团体悬赏任务,为期六十天。风巽组,橘清平、穆逸凡、铁血禁止参与个人任务,为期三十天。全体,承担通实楼杂役工作一年,神木塾清扫工作两年,禁足三年,提交两千字软笔书写的悔过书一份。”
——您还是体罚我们吧!
玄子枫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阎罗王为什么是阎罗王了。
体罚不过一时之痛,跟这个长期的处罚比起来,真算是轻的。
严洛冷声道:“持械私闯抱玉城大狱劫狱,按律应处十年以上刑期、劳役,或者关大狱关到死,情节严重直接处死。虽然官府治不了你们,但神木塾是要罚的。参与过这项行动的舒彩、玄子枫、郁十六,再扣40分。”
听到这里,三人都是满脸的震惊。
《神木塾弟子手册(第三版)》中写明了,个人分数负30分以下者,将被逐出神木塾。
按照这个算法,除了郁十六因为入学选拔的前十名加分、第五项单项状元加分和平时表现加分,勉强没有跌破负三十分的大门,玄子枫和因组长额外扣分舒彩都是被逐出响玉阁的命。
舒彩满脸的难以置信,急忙道:“严老师……”
“归列。”严洛打断了舒彩,继续道:“纵火,但未造成严重后果的,按律当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刑期、劳役。参与过该行动的刘之柳、铁血、宫飞絮、阿尔瑟,再扣30分。”
平日里比较乖巧,不怎么扣分的铁血、阿尔瑟和刘之柳只是有些危险。但宫飞絮这种本就在“出阁线”上徘徊的,这下可就直接一骑绝尘掉到谷底了。
然而阎罗王并没有停手。
“私闯民宅、破坏证物,按大荣律法应处三年以下刑期或劳役。参与过这项行动的北牧铃、阿尔瑟、宫飞絮、庄妍、庄娴,再扣15分。”
阿尔瑟也铁定掉出了负三十的大关。
宫飞絮直接用鼻子笑了出来,“得,我们马上卷铺盖走人行了吧?还扣个什么扣啊!”
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将宫飞絮“咚”的一声拍在地上。
“老师在说话的时候,不要随意打断。”
宫飞絮只觉得四面八方涌来的灵力冰冷又霸道,不敢再妄语。
“刘之柳、铁血、羊翟,盗窃通实楼证物。再扣10分。”严洛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手上飞快地写着处罚清单,“全体,不守宵禁,夜间私自离开响玉阁,两项叠加,再扣5分。”
“这次行动的主谋,郁十六加扣20分。个人分数低于负三十分的,把灵玉佩留下,以上。”
阎罗王终于宣读完了判决。
在场的经过这么一顿扣分之后,基本上该凉的都凉了。
玄子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暗探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这段判决的宣读,比日曜日晚上那场荒唐的折腾显得更加没有实感,就这样冷冰冰、轻飘飘地落下了。
玄子枫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甘和不愿,这般异样的情绪直接让他的整个后背后脑都开始忽冷忽热。
“关于私闯钱来宅院过程中犯的错误,我将在下午第一堂的阵法灵具制作课上讲解。都散了吧。”
说罢,严洛抬手让众人离开办公室。
——等等!下午的课?我们还能上课?
玄子枫立刻催动自己的大脑,回忆严洛说的每一句话。
“……全体,承担通实楼杂役工作一年,神木塾清扫工作两年,禁足三年……”
如醍醐灌顶,玄子枫语速飞快,“严老师我们的个人分数低于了负30分,但是,处罚中却包括了一年杂役、两年清扫、三年禁足,这之间出现了冲突,怎么办?”
严洛道:“保留逐出神木塾的处罚,留塾察看,完成所有处罚内容。”
这话一出,玄子枫本来的心如死灰,立刻变为死灰复燃。
——后妈还给留了转圜的余地!
玄子枫顿时松了一口气,解下自己的灵玉佩,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哪怕是知道这事不会那么绝,可玄子枫将灵玉佩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刻,却感到这块灵玉佩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灵玉佩放在桌子上的轻响,似乎敲在了玄子枫的神识上。
郁十六、北牧铃、阿尔瑟、宫飞絮、刘之柳、铁血也是负分超了三十,默默交还了灵玉佩。
舒彩的手微微颤抖着,解了好几次都没能解开灵玉佩的绳子,虽然她一直忍着,但通红的眼眶已经快收不住眼泪了。她最后一个,将灵玉佩放在了严洛的桌子上。
“都把自己的红叶子领回去。”严洛签完最后一张红叶子,停笔,“舒彩,凇云先生还要找你谈话,他在办公室等你。”
“是。”舒彩声儿都变了,有几分哽咽,正欲回身去找凇云先生。
玄子枫轻轻抬手拍在舒彩的肩上,“没事,菜姐,没事的。”
舒彩拼命忍下她的泪水,点了点头。
被吞噬邪术吸走本源之力的状态并没有完全恢复,此刻的舒彩是没有灵力的。
玄子枫,灵能入感,一段技能“借”,发动。
☆、神木书观夜自修
“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凇云先生指尖一挑,一张椅子被灵力牵引过来,正好让舒彩坐下。
二人隔着一张书桌坐着。
“你看看你们,真是活活要吓死人了。下次还敢不敢偷摸背着老师们出去了?”
凇云的声音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温和的老妈子气,听起来暖极了。
在严洛那儿还勉强能顶住的舒彩,被这么一暖,彻底委屈巴巴地哭开了。
——村里最优秀的那朵蔬菜花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凇云先生……”
舒彩刚想开个头,可实在是太难过,话都说不出来了,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顺着凹下去的小脸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