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金不眠点头道:“而且出现的时机也非常古怪,我一直在想,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一定范围极广,要关系到每一个人;而比探索它为什么出现更重要的,是它会不会消失,何时会消失,我们又能利用它做点什么。”
这些事,瓷垆也早就有些想法,经他理顺,更觉清晰:“半年前……对了,半年前那日,正是辽国那个小皇帝的登基大典!除此之外,应该再没有什么……放肆!”
瓷垆一手护住金不眠,一边不动声色地摆开架势,就在刚刚,这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横冲直撞地快速走来,险些就要撞上他二人!
两个男人对面站着,瓷垆的黑衣隐带金线,光华内敛;对面那人则一身朴素,衣裳似乎是麻布,却也被穿出不凡的气势。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却各自察觉到了对方带着敌意的气场,那种天生不对头的直觉,几乎瞬间就攻占了他们的思绪。
崩坏小剧场:
如果瓷垆和金不眠身份调换。
瓷·无业游民·垆坐在路边:“亲,看一眼哦亲,纸中贵族心相印!纯天然,无添加,沾水就能当湿巾,柔软到可以给宝宝擦屁屁呦!”
金·霸气帝王·不眠路过,随手就是一锭金,当啷一声落入瓷垆钱盒。
瓷垆立马站起,激动道:“我不卖身!你贪图我的美色……”
金不眠冷笑,抬手一挥:“城管!拖走!”
瓷垆:“……”
☆、”全体警戒!老大疯了!“
暗处的南沛立马肃了脸色,几名暗卫看着他的手势,不动声色地将瓷垆三人围了起来。形势若有不对,他们立刻就会采取行动。
总之不能叫瓷垆亲自出手,一国之主抛头露面算怎么回事?
一只手突然拍向瓷垆肩头。
瓷垆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之感立刻就散了,手的主人从他身后走出来,满脸带笑,却无一丝谄媚之态,只让人觉得可亲:“这位小哥瞧着眼生,瞳色略浅,难道是大辽来的客人?”
此话一出,周围带着看热闹心态的人群纷纷皱起了眉头,荆辽两国面上交好,内地里怎么回事两国从上到下都一清二楚,荆国人对辽有着天生的敌意。
对面那人所幸把兜帽全都摘下来,叫人看个清楚——深黑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眸,鼻梁高挺,唇线锋利,乃是标准的辽国人长相。
这位辽国小哥站在大荆京都的地盘上,盯着周围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目光,坦坦荡荡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荆国礼节:“夏夏。”
金不眠颔首,用同样的礼仪回他:“金不眠。”
夏夏的注意力本来都在瓷垆身上,这会儿看着金不眠,竟不由自主地也对他笑了笑:“你真可爱,我喜欢你,要不要和我回辽国去?”
暗处的南沛:“全体警戒!老大要发疯了!”
金不眠:“大辽人一向这么热情,谢谢你,但恐怕不行。”
夏夏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身后那人眼睛都要喷火了。”
金不眠双眼不着痕迹地在夏夏衣领下隐隐露出的花纹上一扫。
夏夏:“看什么?发现我长得比他好?你和我回去,我就用宝石给你盖房子!”
瓷垆脚下铺地的大青石却哗啦一下碎了。
瓷垆微笑:“没事,你们谈。”
金不眠:“……”
夏夏分毫不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已不抱希望还能找到那两个人,但眼前这两只,给他的感觉真的很熟悉!
夏夏眼珠一转:“你拒绝了我,我很伤心。”
金不眠:“阁下的意思是?”
夏夏:“你请我喝酒!”
金不眠:“今日恐怕不行,我与人有约,总不好半路把人家扔下。”
开玩笑,把自家荆国的皇帝扔在大街上,跟辽国小哥去喝酒,只怕明天胖胖国舅就会变成胖胖肉饼!
夏夏双眼盯住瓷垆,一声冷哼:“躲在情人身后,算什么男人!在我们大辽,这样的人,连做奴都不配!”
人群激愤,立马就有人要冲上来,却被暗卫拦住。
瓷垆反而平静下来了——
‘这个娘唧唧的辽国东西,好像在试图激怒朕。’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不眠以为身后的人要炸了,情急之下,一手背在后面,手指律动,就好像在敲击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一样,瓷垆看他动作,眉梢轻轻一扬。
‘对面这小子,身上有辽国王室的刺青。’
说起来,辽国王室也算是可怜,连着好几代生出来的都是女儿,只能从旁支过继,到了现在,连旁支也没有男丁,现存王室中只有现任辽帝一个男人。
如果金不眠没有眼花,那对面这个“夏夏”,应该就是辽帝夏幺。
等等!
金不眠:‘我的手刚才做了什么?!’
瓷垆:‘我为什么能看懂?!’
两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快速分开:内部问题回去再说,先把眼前这个解决了!
瓷垆突然叹了口气:“可怜在今日,竟然还有人在辽国做奴仆。在我们大荆,所有子民都是自由的,他们只为自己而活。”
人群中有对瓷垆做法不满的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转而对辽嗤之以鼻。
瓷垆:“再者,站在情人身后又如何?在荆,很多女人也能独当一面,在某些方面,她们甚至比男人要强的多!”
周围的女人们立刻声援:“就是就是!野蛮人懂得什么叫尊重?嗤,我看你们就是来我们大荆挑事!”
“对!辽人没一个好东西,打!”
也不见瓷垆如何高声,他一开口,激愤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诸位,且慢!”
他对着夏夏一扬下巴:“既然这位小兄弟开了口,朕……真就不能让他失望!既然来了我们大荆,我们做东道主的自然该好、好、招、待!”
夏夏回以冷笑:“怎么,要打?在你的地盘上,你们一起上,打死我怎么办?”
瓷垆负手:“地方我选,方式你定!”
夏夏:“好!如何保证公平?”
瓷垆用了几分真气,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大荆还不屑在这种小事上欺辱于你!胜便胜,败便败,荆人不像辽人,说话从不抵赖!”
人群轰然应和,都觉爽气,夏夏脸色涨红:“地方!”
瓷垆挥袖:“上揽月楼!今日临江坊所有食客一应开销,我来承担,便请诸位做个见证!”
揽月楼是座五层小楼,就在宽阔的零江旁,零江旁的临江坊与音容长街一样,灯火纷彩,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能在这里找到无穷趣味。
揽月楼之所以能在众多酒楼中拔得头筹,正是因为它奇妙的形状——五层楼并不是方方正正地摞在一起,而是错开角度盘旋而上,到得第五层,远远看去就如凌空在水面上一般,五层是个完全开放式的平台,八根漆红柱稳稳托住金顶,轻薄的红纱红绸虚虚挂在其下,店家还在江面上放置了星星点点的莲花灯。
这一夜,妙都成了真正的不夜城,后世将此日之事唤作“双王会”,演绎出了无尽故事。
远处不提,且说当下。
瓷垆夏幺在五层对面坐定,金不眠居中坐下,唤来揽月楼的老板低声嘱咐了一番,很快,楼下围观者便三三两两地聚了起来,手里有些余钱的,都纷纷坐上了店家提供的小舟画舫,水上陆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瓷垆抬手:“说吧,比什么?”
夏幺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在金不眠身上转了一圈,摸着下巴笑道:“不如我们先把奖品定下来。”
瓷垆双眼一眯,嗤道:“一国帝王,不过如此。”
夏幺神情一滞,反击道:“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瓷垆并不意外,妙都子民见过他的不多,但他早年征战在外,边境子弟见得可不少。夏幺要是认不出来才奇怪。
夏幺不再隐瞒,也未见如何调整坐姿,气势瞬间便不同了,抬手指向金不眠:“我要他!”
瓷垆:“不行。”
夏幺:“若寡人坚持,你又如何?”
瓷垆:“杀了你,暗中相助你二姐上位。”
一句话云淡风轻,夏幺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两国势均力敌,但要“错手”杀了他,荆国就真的没办法了么?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因为失去一个帝王就彻底失去秩序,但,对于眼下的两国来说,会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