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办公区午休的时候,秦岭和周冲出外勤刚从外面回来,两人身上还带着雪花,进了屋,两人抖了半天的衣服。
“今天雪有点大儿,路上太堵了!”秦岭脱了外套,把外套挂到椅背上,又从办公桌上,拿起水杯在门口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说道。
江南和马海波交接了一上午工作,此时也累了,从办公室出来下了楼。
江南径直走到门口往院里瞄了一眼,见快递还没过来,心里有点儿纳闷,按道理快递早该到了。
秦岭此时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歇着,见队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转头伸手碰了碰周冲的胳膊,“哎!老大是不是又望穿秋水了?”
周冲郑重地点点头,“我猜是!”见李晓梅不在,他又问道:“晓梅呢?”
此时,赵令齐带着闪电做完每天的固定训练,进了办公室。闪电跟着进来之后,便老老实实地蹲在办公室门口。赵令齐走向自己的坐位,闻言答道:“她一早去市局了,估计回来堵路上了!”
正说着,李晓梅从外面推门进来了,黑色的绒线帽上沾了不少雪花,见江南在一楼。“呀!队长你在这儿啊!正好不用上楼了,材料我送完了。”晓梅没等江南说话,大脑电石光火之间想起件大事来。“对了,队长你快递在我这里呢!忘给你了!”说完,急匆匆地奔向自己的坐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顺丰的文件袋来。
江南眼眸动了动,伸手接过来,没说话直接上了楼。
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李晓梅见状说:“队长不会生气了吧?”
周冲说:“不能,不过情绪低落是真的!”
马海波眼睛望着门外,靠在办公桌旁没说话。周冲见马海波发呆,“马哥,你想什么呢?不过说起马哥你也一表人才,怎么也没对象?”
听他这么一问,大家把目光都骤然聚集到马海波身上。马海波心里有些慌了神,佯装镇定,嘴硬道:“没有,就是没有,还需要理由?”
只听坐在后面的赵令齐悠悠地接了句,“通常没有对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二是心里没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一齐竖起大拇指。秦岭赞道:“总结的真精辟!我就是第二种!”
马海波闻言,情绪更低落了,也一句话没说便出了门。
李晓梅见状,回头看了眼秦岭和周冲,“今天大家情绪都不好啊!外面的雪也下得心烦!”她摘了帽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极其烦躁地回到自己坐位上坐下了。
江南在办公室里正看着信。他在拿到信转身上楼的时候,眼眶便盛不住眼里的泪了。进了办公室,坐到坐位上,他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此时撕开快递文件袋的手都是抖的。他伸手拿出里面的信,信封仍是牛皮纸的,但是信封很大,也很厚,好像还塞了别的东西。他好奇地撕开信封的一侧,竖起来一看,里面还有一沓照片。他大体翻了翻,有医院的,还有拍卖展会上的,他猜测都是同事给王珩照的。他急切地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信纸,信很短,只有几行。
“南吾爱:
见字如面,知你思我若狂,便放几张照片一起寄你,以慰相思之苦。知你爱我颇深,甚是感动,亦担心此生回报不了,然有生之年我定用同样深情恋你爱你,承君一诺,必守一生。盼相见,用怀抱暖你心坎。勿念,祝南安。
珩吻
XX年11月24日”
他看完了信的正文,翻到第二页纸,才发现是首诗。
夜莺
我想变成一只夜莺,
为你唱首醉人的心曲;
在昼夜不息浩渺的SH江,
或者H市的某个隐秘的夜晚,
传到你的耳畔。
哪怕消失在漫漫长夜中间?
济慈把我的歌声传给世人,
人们心醉神迷,
把我赞扬,传颂,
但我更想把这动人的歌唱给你听,
伴你编织美妙的梦境。
我更愿把胸口紧紧贴在尖刺上,
流尽鲜血,
为你染红最后一朵白玫瑰。
”
他看完了信,又接着认真地翻看照片,不是初拆信件的简单粗看,是每一张都要看上一会儿,十几张的照片,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下午他都在这几张照片中度过,除了中间接了几个工作电话,直到马海波敲门时,他才从照片里清醒过来。闻见敲门声,他把照片收了起来和信一起塞回了信封,放到了抽屉里。
马海波听见门里喊了一声“进来”,推门进去。江南脸上颜色自若,但是马海波还是眼尖地发现对方红着的眼眶,似乎刚刚哭过。
在他眼里,江队长这个人虽然平常看着粗线条,但是心思细腻,做事果断,判断力强,待人接物大方谦和,和什么样的人都能打成一片,对他们这些下属也足够关照。对方没提队长的时候,两人就一起共事,几年来他从未见过对方对什么特别在意或特别讨厌的,也少有情绪波动,有情绪波动貌似都是和王哥在一起之后的事了。
此时他见对方哭了,也有些动容,能让队长落泪,他猜测估计是犯相思了。有时候他也常常站在一楼办公区墙上挂的字幅前发呆。王哥的字运笔如刀,笔笔见锋,磅礴大气。他很难想象温润如玉的人能写出这样的字。在他看来这样的字,心中必定是有丘壑的人。有时候他也猜测,这样的人估计不论谁见了都会喜欢,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犹记得李冠见了一面就被迷得晕头转向。更不要提队长,和对方从高中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年,两人对对方都知之甚深,是对对方那种深到骨子里的了解,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动作都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就像他当年和他的战友一样……
要说队长和王哥有什么不同,两人区别很大,却又很相似。做事都游刃有余,待人谦和,江南外放一些,王哥内敛一些,但实质确是一样的,就像阴阳八卦,一黑一白颜色分明却仅仅相依在一起。
想到这些,他不敢接着往下想,他怕想起自己的过去。江南见他在愣神,叫了他一声,对方才猛然回神。
他还调侃了一句,“是不是年纪大了,都爱愣神了?”
马海波情绪仍然有些低落,“嗯,年纪大了,回忆就多了。”
闻言,江南签字的手顿了顿,短暂停了几秒,又继续签了起来,嘴上安慰道:“向前看,要学会等。”
马海波忍不住追问,“等不了怎么办?”
闻言,江南瞪他一眼,“等不了就主动出击,那还等什么等?”
马海波瞬间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释然的笑,“谢谢队长!我以后能不能一直跟着你?”他又问。
“将来的事都说不准,不过你的心思我知道,一切要看机会,但是现在机会不掌握在我手里。”江南低头把材料签完,递给他。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要是珩珩在就好了,珩珩特别擅长制造机会,能兴风作浪。”想到这里,他嘴角弯了弯。
马海波接过材料,见对方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他胆大包天地问了一句,“想起王哥了吗?”
江南并未生气,他同马海波共事多年,人品还是了解的,揶揄道:“嗯!这你都发现了,看来我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马海波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文件夹的边缘,小声说道: “太爱对方是藏不住的。”
江南见对方情绪不太对劲,明显不是公事。 “嗯,确实。你坐下吧,别站着了。我泡个茶,你王哥给我的茶,来尝尝。”说罢,他伸手按了下身侧柜子上的水壶加热按钮,烧了一壶热水。水开了,他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茶来。他用两指捏了一小把,放进玻璃茶壶里,加了热水。过了几分钟,他倒掉了头茶,又重新倒了一杯才递给马海波。
马海波先张了口,“很羡慕你们能在一起。”
江南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杯还很烫,他直接放在了手边,最后视线落在马海波的脸上。“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接着他又自嘲地说:“我这等了都快二十年了,才把石头捂热了,你才几年?”
“后悔吗?”马海波又问。
江南诧异地问:“后什么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