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千鹤站起来,郑重的对着老人鞠了一躬。
老校长不在意地挥挥手,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关于学校和专业的事。
出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晴朗湛蓝的天空之下,来来往往的是欢呼雀跃来学校填志愿的学子。
那一刻,余千鹤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下楼,转过拐角,看见白色的墙后靠着一个高高的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休闲服,戴着耳机,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饭盒,看见他的时候,周身竖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数褪去,阳光从少年头顶倾泻,昔日少年阴鸷的眉眼消散,笼罩着一层光,明明晃晃的。
余千鹤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开始剧烈跳动。
“傻了?”徐斯奎抬眉,将饭盒塞到他怀里,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你才傻了。”余千鹤撇嘴怼回去,他发现,徐斯奎现在嘴巴越来越毒了,明明刚认识那一年还跟个自闭症患者似的,多说一句话都像要他的命。
就他那三棍敲不出一个响的德行,搞的余千鹤都怀疑徐斯奎说的做生意其实就是去工地搬砖。
不过这样挺好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媒体采访过后,余千鹤正要带着徐斯奎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突然感觉衣袖被人扯了下。
他回过头问身后的人:“干嘛?”
徐斯奎没回答,拉着他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
余千鹤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哪儿,就感觉到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像一下子被火烧着了似的,浑身发烫,脸颊都快变成火烧云了。他莫名想起刚才在拐角处那一瞬间的悸动。心里不住地哀呼: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我真的喜欢上这个闷葫芦了?
那怎么办啊?闷葫芦这么久都不表白,我要不要主动点啊?
“上车。”
“我绝对不会主动的!”余千鹤被打断思绪,脑袋卡壳了一下:“啊?”
“绝对不会主动?”徐斯奎瞥他,“难道要我抱你上去?”
梅千鹤囧,打量面前这辆价值不菲的SUV,陡然反应过来:“不是,你哪来的车?”
“当然是买的。”徐斯奎把他摁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往日坐公交车要晃悠半个小时的路程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
“徐老板,出息了哇!”余千鹤忍不住感慨良久,坐在副驾上久久不愿下来,“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过?”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转,变得凶巴巴:“所以,你明明已经富裕到买豪车的地步了,却扒着我这个穷困潦倒的学生同志吸血这么久!”
徐斯奎又沉默了。
余千鹤见他吃瘪,把脸凑到他面前认真观赏了一会儿,然后颇为自得的乐了起来。
然后,乐极生悲,车厢里响起一声突兀的“嗝!”
余千鹤瞳孔地震,双手捂着嘴,一脸惊恐的看着徐斯奎。
徐斯奎,徐斯奎没忍住扬起了嘴角。
余千鹤恨不得此刻自己的脸在夏风里飘远十万八千里,他愤愤然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肩膀却被一股大力拉回,整个人被按在座椅上。
唇瓣贴上唇瓣,徐斯奎的脸倏然放大。
想不到徐斯奎人看着冷冷的不近人情,唇却是软软的,亲起来蛮舒服的。
“害羞什么?我又不嫌弃。”亲吻的间隙,徐斯奎捏了捏身下人的耳垂。
余千鹤“哦”了一声,木着一张脸说:“我谢谢你啊。”
大概是说了不讨巧的话,上方的人再次压下来。余千鹤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然而他等了许久,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他虚睁开一只眼睛打探敌情,上方的人正看着他笑。
草!过分!
余千鹤扯住少年的领子,倾身吻上去。
一边吻他还一边不着边际的想,我们这算互相表白了吧!我们这是正式在一起了吧!
反正余千鹤是这么认为的,便自觉的行使了大部分男友特权,亲亲摸摸抱抱,该占的便宜都占完了,才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去青鸟电影学院报道。
青鸟电影学院在距离春城不远的京都,余千鹤入学后办理了住宿,原来的房子由于顾虑到徐斯奎,他便没有退租。等到军训结束后,徐斯奎来接他出去吃饭,他才知道徐斯奎居然在京都买了房子。
他当时酸的甚至多吃了两碗饭。
后来他看到徐斯奎在京都的豪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时徐斯奎说什么“什么都没有了”都是些屁话!瞧瞧这祖传了近百年的豪宅,品品“徐氏”在国家GDP中做出的贡献,居然都成了徐斯奎口中的“小生意”!
这该死的凡尔赛本赛!
余千鹤站在豪宅面前,耐人寻味的目光转到徐斯奎身上。
“话说,你当时为什么要死皮赖脸住我一破落户那儿?”余千鹤啧了声,他似乎总是会有很多奇思妙想来自我说服,“你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徐斯奎的指尖抚上他的眼睫,摩挲着,心情很好的“嗯”了一声。
“你有一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说完,徐斯奎清浅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的眼睫上。
余千鹤没忍住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心里止不住感慨:闷葫芦说起情话来杀伤力也太大了吧!
吃完饭,徐斯奎把他送回学校。接下来好几个月,徐斯奎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忙到每天通个电话都困难的程度。
自从上次去过徐斯奎家后,余千鹤便在网上了解了徐斯奎的身世,知道他家之前经历了破产的事,也知道后来他辍学做生意,凭借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徐氏的事,心里心疼的不得了。现在徐斯奎忙的团团转,他也帮不上忙,只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医院。
那天他刚下课,和室友江邵舒往食堂走,很突然的接到了自称是徐斯奎管家的电话。余千鹤才知道,徐斯奎因为饮食不规律的原因,胃痛晕厥,被送到医院去了。
余千鹤又气又急,赶到医院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刚醒过来不久。看见他便招招手,气息微弱道:“过来。”
“胃还痛吗?”余千鹤慌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见他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剩下满腔心疼。
“你亲亲就不疼了。”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闷葫芦竟然也变得明骚了。
余千鹤瞥他一眼,然后很珍重的在他额上印下浅浅的吻。
“快点好起来,以后老实吃饭!”
用凶巴巴的语气,讲着世界上最令人心动的话。
“都听你的。”徐斯奎拉着他的手说:“你搬来监督我好不好?”
余千鹤就这么搬到了徐斯奎的别墅,在那里,他见到了徐斯奎的朋友。
徐斯奎的朋友都是一群富家子弟,对于余千鹤这种贫寒人家出身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有色眼镜,余千鹤和徐斯奎谈恋爱,也被那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攀高枝”,没少当着他的面阴阳怪气。
但余千鹤并不在意,他从到这个世界起,无论经历了什么,从来都没有自卑过,也没有害怕过。别人的眼光于他而言就像经过垃圾桶,如非必要,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
更何况他和徐斯奎堂堂正正谈恋爱,何须惧怕他人的流言蜚语?他抱着如此自信乐观的心态,直到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积年累月搭建的爱情的城堡轰然倒塌。
余千鹤的生日在冬天,那段时间他接了部小成本网剧,生日那天正好在拍戏。剧组原本要给他过生日,余千鹤想着徐斯奎要回来就拒绝了。
他没有想到,那天他等到了徐斯奎,也等到了一个迟到好几年的真相。
余千鹤刚到地下停车场,就看见自己的代步车前站着个男人。男人叫金行,是徐斯奎的表弟。也是那些常常对他冷嘲热讽的人之一。
“有事吗?”余千鹤眼神冷冷的看过去。
金行对他露出一个近乎挑衅般的笑容,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语气恶劣:“聊聊?”
“我想我们没有聊天的交情。”余千鹤侧身越过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金行挑眉,恶趣味地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余千鹤的眼睛上。
“你知道徐斯奎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吗?”
他问的是为什么在一起,而不是为什么喜欢你?
余千鹤拉车门的手一顿,其实这个问题他也很好奇,因为一见钟情听起来太过浪漫,而浪漫往往只是人们用来修饰某一事实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