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方绢帕,子期实不忍心见……你将它剪了。”
孟菲菲又“嗯”了一声道:“你稍等我片刻。”便径直走到客房里屋。不一会儿,孟菲菲从客房出来。摊开双手,却见方才那绢帕已是变成一丝一丝的破布。
“你瞧,我之前在屋外时,我要剪这绢帕,你死活将我拦着。方才我在屋里剪了它,你怎的不拦着我了?”孟菲菲明知故问。
林子期一脸郁闷地望了孟菲菲一眼道:“我并不知你去得那里屋便是为了去将这方丝帕剪碎……”
孟菲菲再“嗯”了一声道:“林施主,此番我只是为了告诉你,如若你当面见到一件美好的事物将要毁在你面前,你定然是忍不住要去阻拦的,尽管你可能会因此受伤。如若你并未瞧见此事,那便是眼不见为净,碎了便碎了。一方丝帕而已,身外之物,哪里又比得上人珍贵?”
林子期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孟菲菲,默了半晌方道:“了空师父言之有理。只是子期自认自小便熟读各类书籍,交往之人亦是不少,然则如您这般想法超凡脱俗的女子却是少见。当年我听传言您乃是异界魂魄重生于孟氏身子之中,那时我是万分不信的,如今看来,莫非是真的?”
“传言有虚!”孟菲菲见林子期一本正经地问着,便想逗一逗他。
“哦?那是……”林子期一脸好奇。
“我怎可能是异界魂魄重生!简直胡言乱语!我乃是九天上的王母娘娘犯了错事,被我那夫君玉皇大帝罚下凡界来历劫的!”孟菲菲说完一脸真诚地望着林子期。
只见那林书呆一脸震惊,嘴里直喃喃着:“这,这,这不应该啊!在道教神系中,王母娘娘与玉皇大帝并非夫妻关系啊!王母娘娘又称西王母,原该与东王公才是一对……难不成……”
林子期边念叨着抬起头来瞧了瞧孟菲菲,却见她正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望着他,便知道是她在与他玩笑。方才又尴尬万分地挠了挠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您此番却同我如此玩笑。我可要去同你师父妙真大师告状!”
孟菲菲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子期被她笑得一脸窘迫,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为何,这林子期总是让孟菲菲生出几分调笑一番的心思来,大约是他总是一副对任何事较真万分的模样让她觉得很有趣。
笑了半晌,孟菲菲才停下来道:“近来朝中可有事?”
“您是要听哪方面的事?”林子期见孟菲菲终于不再笑他,连忙答道。
“赋税之事皇上可定下了?”孟菲菲犹记得当时这事儿一直未能决断。
“这事儿柴大人与皇上的政见不大一致,最终虽是柴大人让了步。只是不知为何,近来柴大人却总与皇上有些不对付。”林子期一脸不解地说道。
孟菲菲自然知晓其中缘由,便深深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却又见林子期从袖子里掏出了些什么说道:“娘娘,奥,了空师父,这是户部尚书贾昀贾大人托我带给您的信。要说贾大人怎会与您相识?子期亦十分好奇。照理当年您在洛城时,他该是还未曾来这里,他又从何处认识了娘娘您呢?”
林子期似是十分好奇。孟菲菲却一下子有些无从说起,便道:“此事说来话长。今儿天色已是不早,您家中可曾娶了妻妾了?若是家中有妻妾等着,可得着紧回去了。”
林子期听得孟菲菲如此一说,那脸又红了一红道:“子期并未曾,未曾娶妻。只是回晚了家中娘亲是要唠叨几句的。今儿天色是已不早了。那改日,改日子期再来……叨扰娘娘,不,了空师父。”
孟菲菲听那林书呆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却又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惹得那林书呆的脸又红了几分,便如同逃一般地告辞回去了。
孟菲菲待那林子期走后,方才随意坐在那客房的原木凳子上瞧起贾昀给她的信来,要说贾昀与她原并无深交,如今却忽地写信给她作甚,难不成有事情要托她去做?
孟菲菲满是疑虑地摊开那信,却见到信上开头写着:
贾云:
见字如晤!……
☆、第四十六章 空寄尺素书
孟菲菲将将要往下瞧,却听得屋外说话声由远及近。走进了她方才听清。
“……可惜了那些盆栽,去年冬天天冷得晚,是以懒得去搬它们进屋,原我心底还想着,兴许它们能捱过这个不大冷的冬。到底是盆栽,不如那些院子里的野花顽强……”
这声音听着像是那寺里最小的尼姑了音的声音。大约是在和旁的什么人儿说那连廊上的几盆盆栽。
那几盆盆栽孟菲菲来时也瞧过几眼,大约是去年冬日里不曾搬进来,都冻枯了。
尤其是那两株玉树,原该是有些年头了,连枝带叶地垂着。春日里雨水多,看起来那枝叶已是呈褐红色,大约是要腐烂了的感觉,煞是颓败。
“倒也不是都冻死了。你瞧这几盆宝石花,远处瞧瞧没发觉,那肉乎乎的叶瓣之间夹着的却是将要开的花骨朵儿……”
这声音她熟悉,是她师姑妙玉的声音。
“只可惜了这两株玉树,当年师父在时,可喜欢了,时常亲自来修剪修剪。”妙玉的声音里似是带着些遗憾。
“咦!”还是妙玉的声音,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株玉树边竟长了一株野豌豆苗,此处院中并无野豌豆,这客房一年到头也招待不了几回客人,这豆苗却是从哪处冒出来的?”
“我瞧瞧!是呢!确有一株野豌豆!”了音的声音也是带着几分吃惊。
“别拔!”
大约是了音要将那野豌豆拔了去,孟菲菲听得妙玉阻拦道。
“左右这两株玉树是活不成了,就让这株野豌豆暂且长着吧,也别有一番春意。”妙玉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些淡淡的忧伤。
“也好!”了音应道。
孟菲菲原以为两人的对话该是差不多了,便打算继续看信,却又听得外头两人再次说起话来。
“姑姑,我听说今儿咱庙里来的那年轻俊俏的书生来寻的是那当今皇帝的废后,妙真师父新收的徒儿了空?这了空本事倒真是了得,她方才出宫不久,怎的就在宫外勾搭上男人了?”
孟菲菲听那了音此番编排的却是自己,便又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了音!出家人不打妄语!不得说人闲话!”妙玉愠怒的声音响起。
孟菲菲心想,看来这个妙玉倒也真是一个潜心向佛的。
“虽则你我当年伺候的都是皇帝,但如今人家的皇帝夫君却还在那龙椅之上,你要时时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妙玉压低声音说道。
孟菲菲当下一阵鄙夷,看来这寺里也就是她师父妙真诚然是潜心修行的。至于旁的人么,可能是身不由已,也可能是无可奈何,总之,各怀鬼胎。
只是也怨不得她们。毕竟她当初来的目的也不是来潜心修行的。要这么说,她也算是心怀鬼胎。这么一比较,孟菲菲心里便生出些对她师父的敬意来。
“得!我不说便是了!姑姑,您赶紧来搭把手,同我一起将这些盆儿端到院子里,这几日雨水多,且等这盆里的泥被雨淋得湿润些,我便再种些别的花草进去。”
了音的说话声伴着些喘气声,大约是一边搬花盆一边在说话。
“你倒有这养花的喜好!成,今儿我便听你这小丫头的使唤,来日待你伺弄出几盆像样儿的来,送我一盆两盆可好?”妙玉大约也陪着搬了起来。
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偶有伴着挪盆的声音。
孟菲菲被这两人一番话搅得也没了看信的兴致,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往外瞧了一眼。好容易等她俩搬完盆栽出了院子,孟菲菲便将那信折了一折揣进怀里出了客房的门……
过了几日,便是春分,孟菲菲一早便翻过黄历,春分当日宜出行、裁衣。她打算带着初静去洛城集市买块布料做套春装。
当时她们出宫时带的衣物,初静如今已是穿不着了。小孩子不比大人,衣服只要不破不坏就可以经久耐用地穿。小孩子在长个儿,每个季节都得置办衣物。
只是若是她要正儿八经地出去却甚是麻烦,需那门口守着的护卫禀报上去,到时还得上面派了人来护送着出去。
孟菲菲觉得太过兴师动众,便让长玲到那护卫处使了些银两。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银两一花进去,这些事儿便都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