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儿见母亲眉眼染上一抹煞气,微微敛眉。
她也知母亲为何不悦,不过是在他们兄妹几人一齐在的时侯,来了自己极不喜的人罢了。
来人一袭红色衣裙,面容虽不及秦艽儿这般风华,但也算是娇俏佳人。
他们秦府大房兄弟姊妹总共有七人,秦艽儿行六,是家中第二女,上面有嫡长的大哥二哥,以及已出嫁的阿姊皆由秦夫人所生,剩下三人皆是妾室所生。
按理说秦夫人稳坐秦家主母的位置,人情练达,对这些个子女不说不偏不倚,但也不至于如此直白的反感。
但来人不同,因为她是秦太卿那险些让自己二子小产的妾室所生。
虽二哥哥最后还是平安出生了,但幼时却比同龄的孩童相比,身体差上不少,若非自己二哥哥练武后已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
秦夫人一想到儿子幼时遭的罪,那人的女儿竟还敢在衡儿回京时来碍眼,更觉不耐。
三小姐笑容满面,声音清亮:“听说二哥哥被阻在路上,不知可平安归来了。”
秦桃宛一进门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瞥向秦艽儿,眼神幽深复杂。
既是羡艳她那出众的美貌,又是嫉妒她竟被册封微淳妃,那可是她从不敢高攀的位置。
不,也不是不敢,只要给她机会……
秦艽儿敏锐的察觉那那眼神,心中嗤笑,她这三妹妹小聪明是有,只可惜也只是小聪明。
看这模样,看来是她过往给的教训不够彻底。
秦延瞥了庶妹一眼,眉头微皱,妻子温软的手阖上他,阿沅微笑不语,她家二妹妹……
可不是好惹的。
几人还未说话,突然,一道慵懒低哑的声音响起——
“二哥哥也是你叫的?”
第5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二更)……
秦煜衡人未到,话先至。
男人习武多年,耳力极好,眼睛极锐利,皱眉扫了脸色苍白的庶妹一眼。
“你可是忘了,我同你说过,不论是在府里还是何处,不许唤我二哥哥。”
所以,只有秦艽儿才能那般亲昵的唤你么。
这话虽没说,可屋内众人皆看得明白,对这个儿子秦太卿有愧,向来不敢多言。
秦煜衡是什么人,自然也看出来了,他毫不留情,似笑非笑地道:“没错,二哥哥这个称呼,艽儿叫得,你叫不得,怎么,你莫非有疑问?”
秦桃宛自然不敢,脸色白了又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父亲,这才轻声细语憋屈道:“宛儿不敢。”
秦桃宛低下头眼神幽深,秦艽儿是你嫡亲的妹妹不错,可怎么我不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了吗。
无论她做什么,似乎都无用。
自从秦煜衡看见这个妹妹站在池边,险些将他二妹推进池中。
每每在无人之时望向他一手带大的艽儿,眼睛里的嫉恨有如实质,秦煜衡便早就当没这么妹妹了。
秦夫人不想旁人扰了刚回府的儿子兴致,上前温声道:“可算回来了,一路上可好,在恭州可有吃苦?”
秦煜衡面容不似时下男人的英俊硬挺,五官轮廓极为柔和。
秦艽儿曾一度感慨,若不是自己的二哥哥性别为男,怕是全上京的女儿家都得蒙被子里可劲哭。
秦煜衡眼神一软:“儿子很好,让母亲忧心了。”
秦煜衡说完,朝着坐在中央的男人道:“父亲。”
二儿子被陛下派去恭州已半年有余,秦夫人许久不见儿子,心中很是激动。
秦太卿亦是满脸欣慰的点点头:“回来便好。”
秦煜衡同大哥大嫂行了一礼:“大哥大嫂安好。”
秦延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阿沅也笑着回了一礼。
秦煜衡眼睛瞥向一直言笑晏晏望着自己没出声的女孩道:“怎么,太久没见,莫不是将自家外出可怜的二哥哥给忘了?”
秦艽儿嘴角抽了抽,幼稚,实在太幼稚!
秦艽儿见他没事,心下放心了大半,于是对这个几乎是将自己一手带大,感情最为深厚的兄长笑眯眯道。
“我家二哥哥出门前可是说了,此次出门定会给我带礼物,看你两手空空,是不是我二哥哥可不好说。”
秦煜衡险些气笑:“母亲,你瞧瞧,这丫头胆子可大,这么久不见竟连一声二哥哥都不愿叫。”
沉默闭嘴的秦桃宛表情僵硬:“……”我叫你不要,她不叫你不乐,所以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我活该。
秦艽儿叹气摆手:“算了,这么大一个哥哥养了这么多年,该认还是得认。”
秦煜衡眼神微眯。
秦艽儿蓦地展颜一笑,跑过去开心的抱了抱自家二兄:“二哥哥,欢迎回家!”
秦煜衡感受到妹妹难掩的愉悦,这才舒展眉眼,拍拍这个没良心的丫头:“还算没白疼你。”
秦艽儿笑不露齿。
秦煜衡唤了侍从,杏色绣花的三五个小袋鼓鼓囊囊。
秦艽儿稀罕地拆开一个,原来里面却是由十数丸子大小五颜六色的绣包添成。
圆滚滚的绣包极为精致可爱,不说里面究竟是装着什么,单凭这绣包就已经让人爱不释手。
秦煜衡睨着小妹的小模样,道:“这绣包是渠城那边时下新鲜的小玩意‘杌逑包’,装不了太多东西,胜在形状精致,是以倒有不少女子喜爱。”
杌逑包?
真是……极美的名字。
秦艽儿攥着绣包的手腕微紧,不觉有些恍惚,不过她也是善敛之人,不过几息便恢复了这个年纪应当有的小女子模样。
秦煜衡极为敏锐,眉头略微一皱,心神飞快想起父亲母亲的家信。
实则也不用家里的传信,不过是回程的路上,便有不少或打趣,或羡艳青枢秦氏的嫡二小姐深受圣眷,还未进宫便已是从二品的妃子。
然而,秦煜衡却是明了,这封号虽高,但皇家世事无常,有时却未尝是好事。
秦煜衡心底是不太愿意妹妹进宫的,毕竟这个一手带大的妹妹性格如何,自己再了解不过,自己担心她受伤。
秦艽儿不知自家二哥哥的思虑,晃晃手中精致的绣包,道:“那艽儿便不客气的收下喽。”
秦煜衡微微敛神,挑眉道:“小艽儿不猜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艽儿眨眨眼,似乎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迟疑道:“这还用猜么?”
秦煜衡双手抱拳,身姿挺拔,不置可否的看着妹妹。
见二哥这般,秦艽儿略微失笑,然后便也道:“这绣包重量颇轻,触感松散,再加上哥哥极了解艽儿,想来必然是稀罕的花草种子了。”
再有,她上一世也收到相同的精致绣包,自己便是不凭着这些个,同样能能猜中。
只可惜,她上辈子虽小心保存,亦是带进了宫中,可却痴于情仇,却是浪费了这些稀罕的种子。
不料她话刚落,自家二兄便笑了起来,神色调侃。
秦艽儿有些诧异,“二哥哥怎么笑了?”
秦煜衡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左右晃了晃:“艽儿这话只对了一半……”
秦艽儿“哦”了一声,轻笑道:“还请二哥哥解惑。”
秦煜衡道:“里面虽多半是稀罕的花草种子,但还有些个难得的香料藏于其中,不过这些个绣包数量颇多,外形质感却也相差不甚大,还要小艽儿自己仔细寻找。”
秦艽儿:“……”这里面上上下下数十个丸子大小的绣包,若真有香料混杂其中,那还真是得仔细寻找。
不过,她的记忆极好,上一世似乎却没有这件事,人生长河漫漫,果然无法全然相同地踏入同一条河流。
秦煜衡笑容玩味。
秦艽儿轻叹,“果真是艽儿的好二哥。”这是生怕自己在闺中无事可做,闲的无聊特意给自己打发时间的么。
秦煜衡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声称赞,然后又左右看了看,道:“却是不见璟哥儿,这么久不见,应当又长高了不少吧。”
阿沅笑道:“璟哥儿年岁尚小,这个时辰想来是睡着了,二叔若是想念,明儿便让你大哥带他过来。”
秦煜衡笑着地点点头,阿沅不由感慨,这青枢秦氏嫡脉,真是个个都好样貌,便是自己是个女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家二叔长得便连自己这个女子都略微汗颜。
秦夫人心情舒缓地听了许久子女的闲来聊天,然后才问道:“你今儿这般晚回来,可是路上不太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