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我的夫君(36)

所以说越是太平盛世,越是没有能说实话的忠臣,看似金玉之下,破破烂烂都是败絮,谁都愿意粉饰,讲那些臭的烂的都遮住,装聋作哑到了最后,这国就得亡。

盛极必衰,周而复始,自古皆是如此。

高宥看不惯,他和这些生在富贵窝里的人不一样,吃了多少苦楚,见过多少心酸,他曾经也是励志要做一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人,胸腔中尚存了一番气性。

“不过短短十几日,恪王就能同波罗达成共识,波罗存了什么心思暂且不论,就是单凭这一点,当年在捣鬼的人也十有八九就是他了。”元易朝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在路上给了结了。”

高宥还真想过,但杀了一个恪王,就还会有另一个‘恪王’的诞生,这仇得报,但不是杀了他就能报的。

“急什么,要是杀了他,我们怎么知道他和波罗背地里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要做就做绝了,连根拔起。”

*

周蔻喝了点粥,勉强能下床走路了,身上虽然还有些余热,但不妨碍她正常起居,咕噜噜喝完一碗药,她将碗搁在了托盘上。

拿帕子抹过嘴,她问莺草,“殿下呢?”

莺草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事出去了吧,皇妃是要寻殿下吗?”

周蔻摇了摇头,“我不找他,他不在正好,你给我拿件厚一点的披风来。”

莺草这回活络了,一下就猜出她要做什么,十分警惕道:“皇妃还去竹居啊,奴婢劝皇妃还是别去了,万一让殿下知道可就完了。”

可这回周蔻却十分坚决,“我得去,最起码要问清楚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放心,要是他真的不喜欢我,我往后就再也不找他了。”

周蔻从来不是个强势的人,但不知为何,她这回着了魔,吃了秤砣铁了心,只是想去再见他一面,当面亲口问他,在她病时,他到底有没有来过。

莺草拗不过她,只好翻箱笼,“唉...您何必呢,最起码也别今儿个去啊,您才大病初愈的...”

但到底周蔻才是主子,莺草只能规劝,却不能阻止她什么。

莺草翻了件压箱底的织金狐裘,抖了抖罩在她身上,“那您早去早回,殿下要是回来,奴婢替您顶着。”

周蔻很感激的看了她,握了握她手,转身离开了。

初冬的晚风并不适意,扑在脸上隐隐带着刺痛,周蔻将狐裘紧紧拢着,心里掂量着见到人该怎么说。

其实她已经看明白了,她心里是很喜欢淮溪君的,要是往后真的再不相干,那就像那场梦一样,看着他慢慢消散,自己却什么都抓不住,那种无力,苍白,周蔻没法忍受第二次。

她真的能感觉到淮溪君来过了她的身边,将她抱住,说他不走,一直在这里。

所以她想问一问他,那是梦还是真,若是真,万一先前他只是顾忌四皇子,忍痛割爱呢?

她只想要他一句话,一句实话,那就是,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

到了落溪斋门前,她抬手想敲门,但想了想又放了下去,门一直是虚掩着,周蔻兀自进来,两道的兰花经久不衰,修竹常青,她走到了屋前,鼓足了勇气,准备好了。

窗子半开着,能看见依稀一个人影在疏帘之中,穿着她初见她的那件青衣,周蔻正要开口,只见那人侧过身来,赫然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然后周蔻看到面具慢慢褪下,露出了脸来。

第34章 他说

她睁大了眼, 捂住了嘴,嗓子里是颤抖的碎音。

原来,他就是他。

刹那间, 之前的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一模一样的香味, 突然反常的举止,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有迹可循。

她太傻了。

刚病过还糊涂的脑子,拨开那层浓厚的云雾后, 要比平常来得更清明, 周蔻立在那里,眼中盈盈是泪, 连狐裘也没拢住, 任由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高宥刚从元易那儿回来,正要在竹居小憩一会儿, 调整好心绪后回正院,刚摘下面具,就听到窗外的异响。

他猛地一回头, 只见单衫薄衣的瘦弱姑娘站在夜色当中, 就那样望着他。

她都看到了。

高宥根本来不及多想, 冲出门外,周蔻掉头就要走, 但哪里能比过他的速度。

他将她整个纳进怀里,一声声的,“对不起,对不起...”

就是这个怀抱,周蔻到如今才想明白,为什么莺草说淮溪君从没来过, 可她却分明听到了他的声音。

在床榻边寸步不离的四皇子,原来就是淮溪君。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个人一人分成两角,逗猫儿狗儿一样,将她逗得团团转,恐怕暗地里不知要怎么嗤笑她的愚蠢吧。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气,周蔻竟能将他使劲推开,她红着眼,冲他歇斯底里的吼叫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这和前几回都不一样,之前她生气,高宥都有足够的把握能把她再哄回来,但这回是真的不一样了。

看着她心碎痛苦,高宥呼吸都窒了一窒,牵起她的手,“你生气就打我,怎么打我都没事,别这样,好不好。”

周蔻挣脱他的手,边哭边朝后退,喃喃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已经经受过了一次欺骗,为什么还要再经历一次,这个人,还偏偏是他。

周蔻突然觉得所有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好眷恋的,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知己,一个能依赖依托的人,一个能叫她踏实放心的人,可结果,却原来都是假的。

虚虚握住拳头,周蔻仰天,其实本就没什么是自己的,自打娘亲走了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爱她的人了,亲生爹爹利用她,身边人的背叛她,如今连淮溪君也都是在逗她,拿她取乐。周蔻回头望望,她好像从来都是孑然一身。

她想跑,可高宥不让她跑,将她抱在怀里,头伏在她肩上,“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周蔻实在想不出来,他闹了这么一出,除了拿她逗趣,还有别的缘故了。

早知道那些人上人都是不拿人当人看的,如今她可算是看明白了,周蔻说不上怨恨,只是心里空了一块,更觉得他太糟践旁人的真心了。

不过想想,他贵为皇子,未必需要她这样一个人的真心,于是周蔻扯了扯嘴角,“陪四殿下演了一出好戏,殿下玩的还开心么?”

她一叫四殿下,高宥的心就狠狠抽搐一下,他将人紧紧搂住,闭了闭眼,“别叫我四殿下,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四殿下。”

周蔻没什么反应,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高宥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如今的周蔻就像个提线木偶,他要拉要扯,都随意,她也只是个玩物罢了。

高宥将她带到了那片竹林深处,周蔻想起来上回他在这里和谁说话,还凶了她一顿。

拨开横在眼前的竹叶,周蔻这才看见,竹林深处哪里有什么人,不过都是一座座孤坟,每座坟包前立了一块碑匾,上头有的写了个名字,有的只是一块空匾。

正当中的那个碑匾,上头刻着‘兄高宥’三个大字。

高宥...高宥...那是他的名字,周蔻泪痕犹在,脸却在霎那间惨白,她哆嗦抬头,“你是人是鬼...”

高宥挽着她的臂膀,“我当然是人。”

既是人,那为何有一座刻了他名字的墓碑,除非..他不是高宥。

这个念头闪过周蔻的脑海,就再也消不去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高宥不是他,他不是高宥,那墓下躺着的,才是真正的高宥。

她好像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当朝四皇子,竟被人狸猫换太子,顶替了身份。

“你不是四皇子,你不是高宥,对不对?”周蔻轻声问道。

高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原先的确不是四皇子,但我是高宥。”

可周蔻分明在凤仪宫面见皇后时,听她喊宥儿,难不成这天底下还能有两个高宥。

“来,你坐下。”

高宥将她牵到墓前,席地而坐,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但周蔻没法子接受坐在别人的墓碑前,只是挪了挪步子,并不肯落坐。

高宥也不强求,用很平常的语调,慢慢同他说起了那些早已被他封尘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一个女子在河边浣衣时,遇上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因她有倾国之姿,那男人见了一面便难以忘怀,那女子归家后,不久就有一群陌生人将她迎走了,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出巡的当今皇帝看中,这是难得的佳话,一个民女偶然间有了机缘,一朝飞上枝头,伴君左右,坊间常以此津津乐道。后来这女子有了身孕,诞下一对双生子,但叫人惊异的是,这对双生子长相完全不一样,司天监进言,道这对双生子会给大爻带来灾祸,只可留其一,于是那个身子更为羸弱的就被宫人连夜送出了宫,可那宫人尚还有几分怜悯之心,不忍杀害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于是将他放在了一户人家门前,那孩子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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