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奚见走商队的都是苦力活,问崔邺:“他们没吃吧?”
崔邺:“秦西客栈有饭。”
谢奚:“那就推了吧,在这儿吃完再出发。我最近突然想吃烤全羊,但是我烤的手艺不如鲁伯,等鲁伯回来烤一只。”
崔邺:“永宁坊里有一家烤羊,味道非常不错。改日带你去尝尝。”
谢奚:“那敢情好,省的我为了吃两口,劳累一家人。”
鲁伯和五书回来的很快,定了木料,崔邺就说:“先不着急,让工匠们去忙,你们忙你们的。”
段冲陪着崔邺在他房间里看账,崔邺走马观花的扫了一眼,问:“今秋南地的粮价涨跌大吗?”
段冲谨慎说:“新粮出来有些涨,但是没什么起伏,之后就回落平稳了。”
崔邺点点头:“这几批茶叶,直接到凉州,让阿骨勒安排。接了北地的的货就回来,年前赶回来,在长安城过年。”
段冲笑了声说:“嗐,我们这些人,哪里计较那个,有酒有肉在哪里不一样。”
崔邺看着他说:“年后我有其他事交待给你,你物色个人顶替你的职位,我要保证人可靠,至于是谁你自己考虑。”
段冲诧异问:“郎君安排我做什么?”
崔邺并不直说:“年后马场开建,阿骨勒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他。”
段冲说:“这没问题,一万多马的马场怕是不好处理,到时候要去贺赖部寻个老把式,决计不成问题。”
崔邺见他丝毫没有提起河西军的事。也没有另外提点他。
段冲见他说话,怀疑的问:“这谢小娘子的粮种真这么好?”
崔邺见他不以为然,笑笑说:“你跟我来:“带着他穿过院子,到了暖棚前,开了门,段冲不以为意,神头进去看了眼,里面绿油油的一片,他惊叹道:“我的天!”
谢奚推了他进去,后面跟着进去,问:“这里面的道理你怎么也想不通,你也不懂南瓜上为什么结出西瓜,你不懂梨树上长出来苹果,这就叫短视。”
段冲听的像天书,怀疑问:“这莫不是戏法?”
崔邺领着他出来,站在田梗边指着远处说:“那里收割了今年的第一茬稻子,收成和南地的上等田的收成一样。你觉得呢?”
段冲有点信服了。
崔邺继续说:“今秋的收成,涨了三成。若是谢奚的实验成功,收成会涨一倍。你觉得呢?”
段冲大惊:“涨一倍?好大的口气!”
崔邺微微笑说:“那是你没见识过,段冲这世上很多高山、河海,都是前人慢慢累积而成的。再最多五年,你定会见识到粮种的厉害,见识谢奚的厉害。”
段冲皱眉问:“她年纪轻轻,为何会有此等本事?师从何处?”
崔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了片刻,笑问:“你是不是对我也一直好奇?”
段冲忙说:“不敢。”
崔邺笑笑并不在意,扭头看着远处:“这世上,你没有见识过的人,没有听过的匪夷所思的事太多了,若是有一天你见识的够多,再回头看,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段冲见他这样,更不敢多说了。
等两个人回来,午食已经准备好了。谢奚刚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眼院子里的人,问:“凉州的羊肉怎么样?”
几个商队的人笑说:“西北的羊肉过瘾,酒也过瘾,女人也过瘾!”
谢奚八卦的问:“当真女人也过瘾?”
其中一个说着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急切答:“软柳腰,柔软有力,比南地的女人带劲多了。”
谢奚问:“会跳舞吗?”
又一个说:“会啊,扭起来是真勾人。”
谢奚看着他们饮酒讨论女人,一脸好奇,很久了才听见身后咳了一声,谢奚回头就见崔邺和段冲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都听了多久了。
谢奚起身假笑:“你们回来了?”
说着进厨房看菜去了。段冲忍着笑低声说:“这谢小娘子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崔邺笑笑没有接话。
一顿烤肉炖菜打发走上对,谢奚整理出来东西,准备过两日去陆家退亲。结果没等她出门,第二天陆家差人来送冬至礼。
送礼的是陆家的管事,见了谢奚恭敬的说:“郎主惦记着谢家郎君,若是郎君归家务必请进府一聚。”
谢奚看了眼颇有些厚重的礼单,有些摸不清头脑,问:“陆家长辈可安好?”
管事一脸笑意,仿佛是亲厚长辈一般笑说:“都安好。”
谢奚莫名其妙的送走陆家的管事,回头问崔邺:“长安城里起什么风了?怎么陆家和我突然来这套?陈家不行了?皇帝不行了?”
崔邺彼时正在给姚重回信,笑说:“朝堂上有些说辞,但是不影响你。”
谢奚和他认真说:“我手里有老谢的信,是可以上门理直气壮的退亲,我觉得老谢有些可疑,言辞间对陆温极其的不客气,你说他一个商户,而且都落魄成这样了,谁给他的勇气,骨头这么硬?但看样子很自信。我又有点犹豫,要是我真理直气壮上门退亲,被陆家赶出来怎么办,那样真的太丢人了。”
崔邺笑说:“信呢?让我看看。”
谢奚回房间拿了信给他,她不知道谢脁在信里说的那个人是谁,只知道大概是定亲时的故人。但是崔邺知道,那是他外祖,卢家那位帝师。
没想到整年不着家的谢脁,居然和前朝两位帝师有这样的渊源。
崔邺看了眼信里的措辞,和谢脁提到的人,琢磨了片刻和她说:“去吧,陆温会退的。这定亲的信物,有些讲究,我对你们家老谢还真的有些好奇了。”
谢奚小心翼翼问:“你觉不觉得,他和咱们一样?”
崔邺摇头:“不一样,他和咱们明显的不一样。只是有些有趣,大概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谢奚叹气:“但愿吧,要是再来一个王媪一般的糊涂鬼,尤其还是个男人,还是一个有话语权的男人,那我可真的是头都大了。”
崔邺忍着笑问:“还有谢奚小姐没办法的人?”
谢奚无奈的白他一眼:“你是不知道,中年的糊涂妇女,你连教训她一顿都觉得残忍。那样的人只能无视她,简单粗暴。”
崔邺伸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夸到:“那谢小姐可真是大智慧。”
谢奚笑说:“等我退了亲,到时候看看和你论高下,我现在要养足精神和陆家那个老人精去退亲。你祝我好运吧。”
崔邺双手掬起她的脸,在她额头、鼻尖轻轻亲了一下,最后落在唇上,亲完后哄说:“所向披靡的谢小姐,没有困难能难住你,加油。”
谢奚抱怨:“你这叫给自己找占便宜的借口。”
崔邺问:“那要不然你想怎么样?”
谢奚盯着他的眼睛,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下,觉得不过瘾,又凑上去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疼的崔邺嘶了一声。赶紧伸手捂着嘴,简直哭笑不得。
谢奚抿着嘴,想笑又忍着,幸灾乐祸说:“大概就是这样吧。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咬我试试。”
崔邺无可奈何的揽着她抱在怀里,笑着悄声说:“我栽你手里可真是不冤…”
第59章 五十九 退亲未遂
第二日一早谢奚换了身绛红色暗纹的圆领袍, 阿月替她将头发挽好,谢奚看了眼自己的衣着,问阿月:“不难看吧?”
她穿了身男装, 梳着女子发饰, 看着异常洒脱。阿月伸手抚抚她的衣服, 笑着说:“娘子这样穿非常好看。”
谢奚扭头见她面色有些寡淡, 转眼她就成了十四岁的小娘子,有了少女的多愁善感。
谢奚看了眼礼物盒子, 听见崔邺在外面说话, 提着盒子出门说:“我午后进城一趟,最迟傍晚回来。”
崔邺正背对着门和鲁伯商量暖棚的事, 听见她说话, 回头见她一身红装,呆愣了片刻, 笑问:“这么兴师动众呢?”
谢奚鼓着嘴眼睛滴溜溜的转,笑说:“那是当然,这是我的大事。”
崔邺问:“是吗?”
谢奚问:“你不回家吗?带我一程。”
崔邺回头和鲁伯说:“工匠来了之后你看着安排, 这个季节本来不适合动土, 为了不影响年后的播种, 先修吧。”
嘱咐完回头和谢奚说:“你等等我,我确实要回去一趟。”
谢奚凑近他耳朵说了句:“这样看起来可真像个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