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被他说的,也才慢慢意识到,崔家如今确实不一样了。
又叹气:“也是,从今往后,是不一样了。”
她神色里有些淡淡的惘然。崔邺宽慰她:“等母亲回了长安,祖母该等着你了,她可是早就惦记着你了。”
卢氏这才说:“也是,你四婶也该生了。她是个冒失性子。”
等马场回来,卢氏心性开阔了很多,看过山川河流,见过不同的人,就算从此以后住在那座出不来的黄金殿里,也不遗憾。
送走卢氏,崔冕见他站在城外送别,难得的有规劝之意有些难言的说:“柬之,你父亲对你,有厚望,不管你信不信。我知你们有些……”
崔邺打断他的话:“四叔说笑了,我与父亲自陕州入长安,生死与共过,何来嫌隙一说。只是我如今真的有事要紧的事。路途遥远,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侄儿祝四叔往后都能顺遂如愿。”
崔冕本就有些不好说出口,被他打断再也说不下去了。再加上他之前百般试探,两人早已没有早些年的亲密了。
崔邺切好肉,腌制好。出来坐在谢奚身边,笑说:“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过几日五书就来了,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都会来,到时候你就不用什么事都自己做了。”
谢奚将杯子递到他嘴边,他喝了口说:“这个味道必卖的奶茶好喝。”
谢奚笑话他:“你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就嘴变得这么甜了?”
崔邺没说,他在凉州住在她的那个房间,看到她写的满满一抽屉的信,每一封信都是装好的,封皮上写了崔邺启,每一封信的结尾,她都写:崔邺,好想你。
他每一封都认真看过了,看过后又规规矩矩放回去。
谢奚并不知道他偷看信了。j只知道他简直像变了个人。
崔邺也不解释,什么事都不多,家里有阿筚打扫卫生做家务,剩下他的事就是陪着崔邺。
谢奚不好让阿筚一个人做家务,阿筚笑说:“郎君给我的月钱很高的,不干活儿我心里难安。”
谢奚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长安已经变了风云,刘彰还是力主崔程登基,姚汝行倒是随崔程的意,名分这种东西,如今也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有之前安平王的前车之鉴,不急在这一时。
姚汝行知道,如今长江以南的还未平定,归顺的官迟迟未上京,观望的人还在观望。外任的官和京官不同。
崔鲲已经到达长安,见崔邺不在已去了河西道,他倒是难得没笑骂他。
崔程倒是应了崔邺的要求,让崔鹏师从卢兆林。
如今他忙的脚不沾地,管着长安城的内务,除了忙,崔邺基本将工作都给他安排明白了。崔敏将长安治下的关于户籍的奏折递给他,崔鹏不懂,问:“这些你报备给衙门就好。”
崔敏说:“五哥交代说,我把结果一定要给你报备清楚。这是长安的基础,等n两年、三年、五年之后,让你再看看结果。”
崔鹏不解,笑问:“这是做什么?”
崔敏也说不明白。崔鹏将这问题递到了卢兆林跟前,卢兆林听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那个外甥,心里比什么都清楚,简直太锐利了。
他让崔鹏去问崔程。
崔程问:“长安治下人口户籍都查完了?”
崔鹏见他异样,说:“敏弟说都已查完,且是他亲自跟着查的。”
崔程才想起崔邺好像提过一句,崔敏腿都跑细了……
世族沉疴已久,如今都龟缩着。崔程是用兵权杀出来的。他们挡不住崔程,但是挡得住朝中百官的归顺。
崔程上位不能无官可用,崔邺就请了姚汝行,带来了一众门生,把原本的僵局盘活了。
这人口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土地了。
崔程也不得不感叹,崔鹏就是再学几年,也比不上如今的崔邺。
他心思之深,谋虑之远,远不是崔鹏能比的。
蒋道东带兵去淮南道、山南道平叛,崔鲲也想去,崔程让他回凉州。崔鲲辩道:五弟在凉州,河西道出不了事。”
崔程却说:“他不善兵道,所以从来不掺合这些,你该知道。”
崔鲲退一步:“我同蒋道东东西夹击,平了淮南道就回来。”
崔程却说:“蒋道东并不是去平淮南道。”
崔鲲看了眼地图,指指江南东西两道,问:“去这里?”
崔程看了他一眼,不言而喻。
江南两道是粮仓,是重中之重。自然要险中求。崔鲲感叹怪不得需要十几万的兵马。他之前还奇怪,区区一个淮南道,怎会需要将近二十万的兵马,更不用说如今的淮南道正是穷困之际。
父子俩在用兵上说了很久,崔程最后才说:“回了凉州,照看着你五弟一些,他性格虽好,但是与人并不亲近。让他尽早回长安。”
崔程如今生出一些暮年之感,仿佛这两年的逆流而上的杀伐让他生出了疲意,连在眼前的那把椅子都不能让他热血沸腾。
崔鲲笑说:“这是自然,我会和他说的。”
崔冕回来那日,崔鲲前去接他。长安城已经没有之前战乱的影子了,如今又是繁华盛景。
第132章 一百三十二 崔程卢氏
卢氏不想进宫, 进了长安城就问崔鲲:“不能在家里住几日吗?”
崔鲲有些难为的说:“祖母已经进宫了,二伯和五叔还是住在家里。”
卢氏忙说:“那我回去看看,我许久没回家了。”
崔鲲也觉得她连日赶路, 就答应了, 崔冕的家眷也在家, 索性一行人直接回了崔府。
等崔程知道卢氏回来, 已经是第二日,崔冕进宫见兄长, 崔程才知妻子已经回来了。听着顿时有些气闷。
崔冕见他生气, 问:“母亲怎么样了?”
崔老太太搬进宫后,住在安仁殿, 宽敞朝向又好, 老太太最惦记的竟然是家里的那一屋子花草。崔鹏笑说:“祖母喜欢我再给您寻就是了,也不知道家里照料的怎么样了。”
老太太却闷闷的说:“那都是你五弟亲手养好送我的。”
崔程听了也无话可说, 如今卢氏入京,也不肯进宫来。
繁华长安最不缺的就是投其所好的人,卢氏自从回了家, 上门递拜帖的人就没完没了, 崔邺院子里的五书已经去凉州了, 留了文戒照看院子和老太太屋里的花草,其他人都让他给打发回家休假了。
卢氏就让家里的总管说崔家有待产的人, 一律不见客。
谢氏这几日就要生了,家里人不多,老太太也不在,她更要看着。
崔程仿佛不再一样,卢氏不进来,他也不叫人来接, 崔冕都察觉到有些不合适了,从卢氏回家,崔程都无动于衷。商量河南道布防时,崔冕吞吞吐吐问:“不知五郎可来信了?”
崔程低着头道:“不曾。”
崔冕在三兄面前向来很诚实,两人只差一岁,自小就亲近。
“柬之临行前,和我说。卢氏受卢师教导,只知君子端方正直,不懂术与谋……”
他话还没说完,崔程已听得大怒,将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摔在桌上,满脸怒目的问:“他什么意思?他给谁上眼药呢?老太太那里,让他哄的非他不可,又在这里给我警告!他们母子若是这样金贵,就呆在凉州,不要回来了!”
崔冕听的大急,忙说:“倒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用一提起他就这样。你明知道他不喜欢受人挟制。”
“我挟制他?我说他老子。”
有些话说得太多就没意思了。
崔冕也不劝了,他们父子的事只能他们自己解决,崔程也就是脾气急,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打过孩子。
崔程发了一通脾气,但是还是给崔家送了厚重的礼和赏赐。明眼人一看就是给夫人准备的。
崔晚回了家,但是还是没见过父亲,见了那么多华美的首饰,问卢氏:“这是父亲送我的吗?父亲长什么样子呀?二哥说父亲比大哥都英俊。有五哥好看吗?大哥不如五哥好看。”
卢氏听的又心疼又好笑。
当夜谢氏生了一个女儿,取名,稚奴。
卢氏很高兴,和李氏守了一夜,子时一过就生了。李氏感叹:“是个体贴的孩子,没让当娘的太受罪。”
卢氏照顾谢氏休息好,安慰她:“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好好养一个月,家里有我呢。把身体养好了,往后有大把的富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