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三个月前庸宴斩了东肃王开始,秦桥就开始和瓷学商议庸宴回京后的职位分派。议来议去,最后还是将皇城禁卫军划给了他。
举凡是在大荆朝做过官的人,都知道这皇城禁卫军有个诨号,名叫“烂摊子军”;民间则称之为禁军。
这禁军总计五万人左右,分三军十二卫,分布在妙都及其四处辅城。原是由顾恩,文错两位武将协管;
文错早些时候去了三秦平定谋逆的异姓王秦氏,顾恩则在庸宴返京当天被派到南疆去接替庸宴稳定边防;庸宴回京,也就自然而然地从他二位手中接管了过来。
整个禁军演武场呈圆形,图纸还是今上刚登基时她亲手定下来的。选在了妙都之外,长青河以内的一片空地,为的就是举措安全,演武方便;
秦桥收回打量的目光,却正好对上了庸宴远远看过来的视线。
秦桥登时有种被当成猎物锁定的惊悚感:“!!!”
不是吧,这都能看见我?!
还好庸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快到仿佛刚才的注视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庸宴向演武台下黑压压的士兵们扫了一眼,震声道:
“鄙姓庸,单名一个宴字,以后各位在我手下,于称呼一事上不必太过拘谨。”
因为秦桥所在的地方视野有限,只能看见虎豹狐鹤四卫,但听着响应“问大都督安”的动静,就知道禁军今日在京的基本来全了——
三军十二卫还是开国时定下的制度,三百年来从未变过:
三军分别是金甲军,银甲军和铁甲军,永远是一路在外守备,两路在妙都各处值岗,每两月会交换一次岗位;十二卫人数相对较少,主要负责京都各路事宜,与前朝的锦衣卫职能相近。
秦桥:“你家都督昨日刚回京,今日就来禁军当值了?”
盛司低声道:“陛下也说叫他歇歇。但禁军的顾老都督已经离职,都督觉得这位子离不了人,就先过来了。”
秦桥抱臂:“顾恩走不走,禁军都是一样乱……陛下调他过来镇场子罢了。你们都督刚回来,查过这些统领的秉性没有?”
盛司整个被她说懵了。
秦桥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庸宴把妙都当南疆吗,真以为自己一上来就就能顺顺当当接手?”
盛司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说道:“不知道,但南疆那边一开始也是不服的,大都督也都摆平了。”
秦桥皱了皱眉。
之前几任南境军首领都是瓷氏皇族,庸宴是个“外人”,她也猜想过接手的过程恐怕并不平顺。
只是听盛司这意思,恐怕比自己想得还要难。
盛司:“咱们那边不讲究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你想当老大,就得能打。”
秦桥:“就硬打?”
盛司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庸宴已经见过了诸位统领,淡淡道:“豹卫这一季不换岗,每月回京探亲人数要登记定额。”
“他可真会挑人。”秦桥回过神来,满脸写着看戏:
“豹卫统领苏平力,乃是十二卫中最硬的茬,他们豹卫上一季就在最远最苦的神孙县值守,庸宴竟然还让他去,苏平力会咽下这口气就怪了!”
果不其然,一个姿态懒散的青年人一脚踏上了试炼台:
“大都督,好大的官威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入住大都督府的第一晚。
庸宴(冷漠):“我管你疼不疼。”
夜半三更。
悄悄摸进角房,凶狠小声:“我绝不是来给她盖被的,只是这床被子没地方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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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盛司小哥在此插播一条消息:“秦桥(秦阿房)X 庸宴(庸言念),大荆国民第一CP热烈征集CP名!!!入坑不亏,不甜不要钱!请在评论区留下你起的CP名哦~”
第4章
豹卫一向不服管,天大地大,苏平力最大,看自己统领上了台,整个豹卫都开始哄声呛气。
苏平力一抬手,豹卫瞬间安静,他身子一转,背对庸宴坐在台子上,对其余几营的首领说道:
“兄弟们,大都督在南境威风凛凛,一回京就坐上了咱们禁军的头把椅,这是要杀我老苏这只鸡,给在座的臭猴子们看呐!”
众禁军统领闻言,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纷纷点头。
庸宴没有那种传统的名将做派,他并不一味苛责手下士兵要非要刻板地遵守军规——事实上只要不违背底线,他一律不管,和前几任南境主事人比起来,南境军在庸宴手下是最自由,最有面子,也是最能挺直腰板的。
但是在南境,没有人不怕他。
因为庸宴手里有二十万人命。
二十万东肃主力军,活埋在长天关下,尸身生生将关外的土地都抬高了一层。东肃人不肯投降,庸宴也不多费口舌。
将令之下,二十万人,尽数杀了。
这样的将领,古往今来没有几个;他们都有个共同的名号,叫做人屠。
东肃自此元气大伤,近十年内再没有还手的余地,若非如此,庸宴也不可能放着南疆留给后辈镇守,自己回京。
禁军统领对上庸宴,固然胆寒,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毕竟都是出了名的刺头混不吝,真要能被名头吓倒,那在妙都这十几年算白混了——
再说边军打仗到底和禁军不同,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与其说是一支整军,倒不如说是个土匪窝子,人际关系盘根错节,朝中各个势力均在禁军中有一处山头;纠缠纷杂,连先帝都没将能禁军梳理出个头绪,只能让年老的顾恩和曾经参与过平叛的文错一同将就镇住。
是以今日,苏平力公然挑衅,统领们也都没做声,由得这刺头挑衅,想看看这位新来的大都督到底有几分本事,压不压得住这“头把交椅”。
盛司使劲伸长了脖子:“秦相秦相,咱这地方地势低,看不见啊!”
秦桥无奈道:“你终于发现了?”
事实上,秦桥身量娇小,站在人高马大的禁军后面,若不是跳起来恐怕没有别的办法观战。
但是跳起来,会否张扬了些。
盛司哎呀几声,挠头道:“是我不周全啦!咱去都督的中军帐!”
中军帐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很远,沿着越来越密集的值岗守卫走上坡,片刻便到。
秦桥上次来还是这地方刚刚建成的时候;那时中军帐真的是个“帐”,圆圆的一个,像当年匈奴人的王庭。大概是瓷学念及顾老将军年岁大了,将帐子里里外外都加固了一层,侧壁还覆盖上了铁皮,顶层伸出一个圆形用于通风——
安全是安全,就是看起来像个乌龟壳子。
一想到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庸宴都要坐在这里面发号施令,秦桥就忍不住要笑。
盛司抻着脖子看了看台上的都督,拿出手令,满面严肃地对帐门口的守卫嘱咐道:“这位就是秦桥,咱们都督的……奴奴,进出你们不要拦。”
守卫收起长戟站好。
秦桥进去快速地转了一圈,用最短的时间挑了唯一一张看起来舒服的椅子——庸宴的那一把,指挥盛司抬出去,坐在最高处舒舒服服地接过盛司的千里望。
盛司:“秦相……”
“嗳,”秦桥打断道:“不在前朝了,叫秦姑娘便是。”
“这不好吧!我我我怎么敢……”盛司心道若是叫都督听见我叫这么亲密还不扒我一层皮?他灵光一闪:“叫小郎如何,秦小郎?”
秦桥眼睛一眯,觉得这年轻人很有前途。
前朝时若有已经订下婚约的女子随未婚夫婿出行,有熟人见了,便称呼一句“小郎”,表示“知道知道,那不是你未婚妻,是你家小弟”;后来到了大荆朝,小郎一称就渐渐演化为了“未婚妻”的别称。
盛司觑看秦桥脸色,立刻说道:“回头我跟咱们府上的兄弟都说一声,以后便这么称呼您!”
秦桥满意点头。
盛司看看远处,俯身请示道:“小郎,您看如今这个情形,用不用我回去叫咱们都督的亲卫来?”
秦桥被他哄得高兴,遂很有兴致地指点道:“叫了他的亲卫,庸宴才真的站不住脚——解今日之围不难,这群禁军也没厉害到能把他怎么着的地步。但庸宴想要立威,恐怕只有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