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桥失笑:“你编得吧?”
不过看庸宴表情,恐怕真有其事。
秦桥凑近了小声道:“这话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师兄……大师叔。不然他一生气跑了,我们没法再找个一样厉害的守着瓷学。”
庸宴十分不在意地点点头,示意她回府。
庸宴:“你不要离得这么近,我们已经不是……”
秦桥露出登徒子式的目光:“不是什么?说呀,咱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庸宴:“不是……那种关系。”
秦桥立刻哦哦哦:“哪种?”
庸宴知道拼耍流氓是拼不过的,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明日卯时起床,我来教你。希望你守好做徒弟的本分,不要对师父产生什么妄念。”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剧场:
卯时:早上五到七点。
秦桥:“师父……宴哥……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哥,哥,别拽我!再拽亲你了!”
第91章
自从两百年前东肃和大荆在长天关下因打仗而死了第一个人开始,两家在这漫长的时间内就从未见过对方的使臣平安顺利地进入对方的领地。
每次短暂的休战,都是在南境或南境之外选一块无主之地,进行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履行条约的和谈。
是以此次东肃派人以战败国的身份入大荆称臣献宝,实在是百余年来的头一次。老百姓不明白什么邦交不邦交,对东肃人进荆一事十分排斥。
也不乏有短见的江湖人三五成群地试图来找东肃使团的麻烦。若非有李恨将军亲自护送,更兼各地州府交接安排,连能不能顺利到达妙都都不一定。
这一行不可谓不艰难,然而李恨还是赶在入秋之前将人稳稳当当地送来了。
一进妙都,经过庸宴亲自检查,便没有南境军的事了。
李恨手下的士兵没有停留,当日就返回岗位,李恨则等待皇帝的召见以便述职。
东肃使团则由鸿胪寺和礼部全权接手,第一日先是安排在早就清理出的驿馆,待使团修整完毕,第二日晚间便入宫中参加接风洗尘的宫宴。
“这宫宴……”头戴圆顶帽,手戴三色戒指的中年男人像是不太熟练地一字字问道:“陛下和大臣都会在吗?”
鸿胪寺这一代的当家人名为南潮巅,也是新州南氏的族长,他的嫡亲弟弟死在了围杀东肃王这一战中,因此此次招待使团须得避嫌;
然而鸿胪寺的二把手郭义又在休“病假”,谁也请不动他;没有办法,最后这重任竟然落在了平日负责文书工作的鸿胪寺三把手身上——
此人名为晋方维,上个月刚刚过了二十九岁生日,他家在朝中有所作为的只有一个金甲军统领晋灼,晋灼脾气古怪,整个晋氏竟都把希望压在了晋方维身上。
晋方维摸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自然,自然。丞相远来大荆,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这中年男人正是胡怒儿,他的荆话说得很慢,但用词却很清晰:“我听说你们的秦阿房,又回到了朝堂上,对吗?”
晋方维:“丞相,现在秦相已成了我大荆朝的长公主,不好直呼殿下名讳的。”
“殿下,”胡怒儿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却并不邋遢,鼻梁中正挺直,目光又温和,只有提起秦阿房三字时,才有未能完全掩藏好的锋芒一闪而过:“很好。”
晋方维有些惴惴不安,但他不愿意在东肃人面前失了体面,于是委婉地催促道:“宫宴快要开始了,请其他几位使臣快些准备,咱们这便进宫。”
说完这一句,他朝胡怒儿点点头,转身去驿馆外面等。
东肃为示诚意,这一次的使团用了最小的人数,却动用了胡怒儿这种重量级的人物坐镇。这就好比要让秦桥或者庸宴亲自卸下刀剑深入东肃腹地一样,不可谓不险。
正因为如此,大荆才更需要确保这一行人的安全,避免在谈判中被抓住把柄。
晋方维不敢托大,鸿胪寺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守备他再清楚不过,巴巴地连着给禁军衙门送了十来封请求帮助的信,最后由花成序做主,庸宴点头,让他自家的族长晋灼派了一队人跟着负责使团一行人在妙都的安全。
晋方维对那禁军的领队将领赔笑道:“东肃蛮子动作慢,让小兄弟久等了……待此间事了,为兄请你去乘浪楼……”
他话没说完,就见那年轻将领朝门内抬了抬下巴,晋方维回头一看,原来是胡怒儿一行人终于收拾停当走了出来。
领头的胡怒儿换上了东肃的使臣装扮,乃是一身暗红色的外袍,腰间用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围了一圈,头上的圆顶帽也换了带珠子的,只有手上的戒指没动。
他身后站着带来的小儿子哈日查盖也做同样打扮,只是没有那顶帽子,他看着只有十二三岁,两颊微微泛着风吹出来的红,却依稀能从五官看出与胡怒儿的相似之处;
另外两名使者十分安静地跟在身后,其中身量较高的那人还蒙着面,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晋方维长出一口气:“人齐了,请使臣随我来吧。”
他小心过度,没敢用马车,因为听说秦相刚上位时便在马车中被行刺过,是以谁家的车都不敢用,又因为大都督不让纵马,因此只得步行。
哈日查盖年纪小,一路走一路看热闹,好似十分天真,晋方维却怕胡怒儿多心,还解释了一遍,胡怒儿很理解地笑了笑,说道:
“我明白,若是秦殿下到我们那里去,好酒好肉给她吃,我却要眼睛一眨不眨地保护她的。”
晋方维只觉得这东肃老贼是否对殿下太过关注了些,却没再说什么,只耐心地给哈日查盖回答“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疑问,一行人走得不快,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皇宫。
胡怒儿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给下马威的准备,毕竟实话实说,他的老对手秦相多少有点睚眦必报。谁料这一日大荆皇宫竟然真的打开了迎接使臣的正门,宫道上点了一顺排的红灯,门前是新上任的银甲卫统领文简。正骑在马上等待他们到来。
却说文简此人,虽说在清河谋逆时出了差错,后来庸宴带兵撤回,却安排了文简在后面打扫战场,事情办得周到妥帖。后来他大哥哥文错调职南境,瓷学为了安文错的心,就让他弟弟文简顶了原先司马齐的职。
文简□□骏马在原地踏了两步,突然朝使团一行人冲了过来,晋方维心一揪,文简却隔着金甲军停下了。朝晋方维点点头,又对那年轻将领说道:“告诉晋灼一声,皇城里老子接手了,你们撤吧。”
年轻将领拱手道:“是,文统领。我就带人在此地等候,待使团从宫城出来,再护送他们回驿馆。”
文简嗤道:“随你吧。”
金甲军的人跟着指挥退后,在使团身后站成了方阵。文简策马上前,那骏马喷出的热气洒在胡怒儿脸上,文简居高临下地看他:“你就是最聪明的东肃人?”
哈日查盖愤怒地想要冲上来,却被胡怒儿单手按在胸膛上,他笑容不变:“不敢当的。”
文简得了庸宴嘱咐,不敢妄动,遂退开他身边,态度轻蔑地评价道:“也不如何。”
哈日查盖:“你!”
文简似乎懒得理个半大孩子,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知道都没带武器——
今日大都督在场,禁军统领又到了一半,便是他们带了什么也不妨事,敢动手就挨个打死。
文简挥挥手,挡在门口的银甲军便空出一条通道:“东肃人,随我来。”
胡怒儿安抚了哈日查盖,步行跟在文简身后,只见那宫门厚得几乎像一座被掏开的山,两侧修成能藏人的锯齿状。
头顶是平滑的圆形顶,在两侧火光的映衬下可以看到那些斑驳的兵器划痕,胡怒儿几乎有种能够闻到积年浴血的厚重血腥气。
不知他是不是也联想到了正在闹争储的自家国内,竟然叹了一口气。
文简听见动静,回身看了一眼:“这几步路,走不动么?”
胡怒儿摇头。
文简还要再说,宫门尽头却传来了一声不悦的叱问:“文统领,交给我吧。”
只见一名穿着官府的年轻武官带着一队人站在宫城的外门口,却是蟒卫统领孟慈音。他年轻的眉目充满了勃勃生机,连怒气都显得十分青春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