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阴厉的刀气迎面扑来,寒光四起,犹如万重冰山筑起严密牢笼,想要将里面的拂衣禁锢在内。
幻游的刀气如凌冽寒风,又如连绵起伏的冰霜山河,观其刀气,便知他早就凝出一颗稳固坚定的刀心,甚至离修炼出刀势之日都已不远。
拂衣右手一招,将乾坤唤回到手中,身形一转指天挥出数十剑,金灵再一次化作洪水猛兽破开重重刀气。
在这间隙,她发现幻游没有正面硬攻九宫乱魂,而是在空中极速山洞躲避,不知是保存实力还是当真吃力。
拂衣已经无所谓了,她一开始只动用金灵力击出一招九宫乱魂,不过是为了试试幻游的底,看看他的实力是否能在她全力一击下生还。
她要用尽全力为自己正名,单凭金灵力怎么能行,自是要靠闻名于世的阴阳鱼剑光。但她与幻游本身无冤无仇,总不能为了正名就杀了他,所以需得试探一二才好把握分寸。
无论幻游是否在保留实力,拂衣心中都已有了个底,他是地品单冰灵根,心法与刀法亦属地品,有天资有悟性,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所以,她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用上六七成实力。
“乾坤,聚阴阳——”
拂衣持剑的右手向上一挥,乾坤立刻领命冲向深空,不到眨眼来到二人正中,电光火石,白色剑芒与重重黑色雾气铺开在万里无云的天际。
黑白二色速速改变着形态,两条灵动游鱼头尾相接,在逐渐完善的同时徐徐转动起来。黑鱼眼珠为白,白鱼眼珠漆黑,截然不同的两股气息却融合到极致,似能包囊万物,容纳天下。
“就是这黑白鱼曾在怒海域平定了一场海啸,百闻不如一见,这等剑气,看来离化势不远矣。”
“难怪她如此兴师动众,看来是被人仿冒,怒到极点了。”
“那假货到底去了哪里,她在我店中还欠着灵石呢!”
元婴真人们一边飞退着远离斗法范围,一边怒气冲冲声讨冒牌货,被骗了这么多年,简直是奇耻大辱,各店长老恨不得能立马把人揪出来泄恨。
低阶修士们被剑气震得吐血连连,好些炼气筑基修士都受了伤,一个个不顾一切地朝附近城池奔逃,余威阵阵溢开,压得他们快要喘不过气。
金丹修士们没好到哪里去,只觉天空缓缓旋转的黑白鱼散发出一种古怪威压,不似平日所见的元婴威压,倒像是一种源自于天地间的特殊力量。
他们再生不出半点不敬与怀疑,从前见到的那个“拂衣”强悍归强悍,可是哪里有这等可怕实力!能爆发出如此摧人心智、毁人神魂、伤人肉身的霸道剑气,世间绝不会有第二人。
“遭了,咳咳咳......我刚刚,说了好几句难听的话,咳咳咳......拂真人该不会事后杀了我吧!”
一名在事前阴阳怪气的中年男修一边咯血一边害怕,紧紧拽着同伴的衣袖向前飞驰,心中想着要不要趁现在离开酒泉域。
他的同伴见身上防御符破裂,赶紧取出一枚新的换上,就在激发符箓的间隙又被余威震得胸腔闷痛。“嘶——你看看人家是什么实力,你再看看你,要真有报复的心思,现在下面就死了一大片了!”
中年男修心中一松,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刚刚因误会胡乱说话的人太多了,要是动了杀心,刚刚就是最好的机会。她的攻击只针对幻游真人,看来确实只想为自己正名。”
“走走走,回城去给没出来的说说,这事儿可真是闹大了。”男修的同伴比他年长些,见余威不再强烈,终于能祭出飞行法宝一跃而上。
中年抹去嘴角浊血,跟着祭出飞剑缓缓升上半空,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一眼,很快又生出一股看热闹的心。
“可不是嘛!我听说公孙家族都跟她,哦不对,跟那个冒牌货都已经谈妥了,说是让她进阶元婴就领下客卿长老一职,连报酬都提前付了!啧啧啧,没想到诸多宝物给了个假货,这回丢脸可丢大发了!”
第690章 攀交
太极阴阳鱼成形,本源之力如同天降威压,生万物灭万物只在一念间,蔓延在天际的剑气不再是单纯的剑气,而是即将由实化虚的可怖力量。
仍在远处观战的元婴真人们发下,就算只是余威逼近,肉身神魂都叫嚣着让他们快快臣服。
寒凉刺骨又霸道纵横的刀光,早就被逼得闪闪烁烁,溃不成招。相较高空悬挂的黑白鱼,幻游真人的刀气简直能称得上温和。
“怎么还在打?幻游不如认输算了。”
“他那个人倔得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放弃。他三百年前欠了无忧院主一个人情,把自己卖了四百年,老院主都坐化多少年了,他还说欠着年份没还完,非要待够四百年才走。”
平日镇守在店中看多了醉生梦死,很少再见到如此激烈又令人胆寒的斗法了,各大城池的真人们聚集在一艘艘灵舟上,启动了全部防御,肉眼与神识轮番观战才能看得清楚。
“一会儿见机行事,不要闹出人命。”公孙绫钰站在城主府的灵舟头,对身后一名红衣中年女修吩咐了一句,她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绪起伏不定,难以平复。
“城主,要不要唤醒首座长老?”另一名穿着红衣的少年元婴初期轻声询问着,看向远空黑白鱼的眼中带着敬意与艳羡。
“先不要惊动首座,待此战结束,我再与家中诸长老商议看看如何行事。”公孙绫钰发愁的是,介绍冒牌货给家族的人就是她本尊。
现在出了差错,真的拂衣打上门来不说,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她和公孙家的脸面是彻底丢尽了。她一向是个严谨的人,对自己的要求极高,犯下如此荒谬的错误,她对自己的失望超过了对冒牌拂衣的恨。
至于真的拂衣,公孙绫钰心道,若是能与她好好谈一谈,说不定这场丢脸的笑话还能成为一段佳话。只不过该如何操作才能达成目的?她心中完全没有把握。
“去,立刻前往灰星域,打听拂真人喜好什么,厌恶什么,这回不可再出差错!”
“是!”
红衣少年领命后立刻消失在灵舟上,一走出家族灵舟的防御屏障,余威就如洪流海啸浩浩荡荡袭来,逼得他不得不从高空降落,在地面疾驰了数十里才能再次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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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游真人穿梭在越来越难找寻的间隙中,说是间隙也不尽然,黑白鱼剑气早就溢满整片天空,他只不过是循着本能找寻剑气最稀薄之处躲避。
丹田经脉与识海都生出轻微刺痛,他早就无法动念纵刀,只能手持刀柄不时挥出一击,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徒劳的绝地挣扎。
他彻底相信了眼前的女修不是她认得的人,更清楚地知道,这一战早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叫上一声“到此结束”。
远处,拂衣看到他还板着脸四处躲避,心念一动唤回乾坤,双袖一挥,两股劲风将天空阴阳鱼分散成两部分。一黑一白两重光雾渐渐淡去,令人窒息的威压与剑气总算是消失了。
“幻游道友,点到为止吧。”拂衣没有急着收回乾坤,握着剑柄似玩耍又似威胁地挽了一道剑花。
白光如梦似幻,竟在数息间变化了好几种形态,时而成为雾状,时而成为细碎厉光,最终在她身后凝聚成一柄光剑,与手中的乾坤一同铮鸣作响。
幻游知道,她这是将剑气运用到了极致,根本不拘于形势与招式,随心所欲地凌驾于剑气之上,而非寻常剑修那般被剑气所控制。
他是在元婴后期才摸到了凌驾刀气、为所欲为的门槛,如今也不过练了个八九成,而对面的人早就与他不在同一境界。
哪怕没有黑白鱼剑气,他也会输得彻底。
“甘拜下风。”幻游终于不再挣扎,当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逃窜与所谓还击,更像是被人追着打的一场笑话。
他心中并无不忿或怨恨,更没有一丝不服,他只是后悔自己轻信于人,错信于人,才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脑海中的回忆画面不打算饶过他,反反复复地闪现,令他神情更冷,心中更沉。
“是我错怪道友,来日必当面谢罪!”幻游知道,远方有数不清的修士仍在观看着、议论着,他实在无法再多待片刻,拱手一礼后身形即刻消失,观其灵气踪迹,应是回了逍遥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