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笑道:“原是如此,我与小侯爷已相识许久,没想到是裴将军所救,真是巧。”
裴英冷冷看着南星,愈发觉得此人心机深沉另有所图,他与自己所了解的娇奴瘦马并不一样,一般的娇奴,若是和权贵说话必然想尽办法套近乎,比如唤他,有了裴若枫这层关系那定是唤“裴大哥”这样的套近乎,但他偏偏是疏离的唤“裴将军”,蜻蜓点水一般的说,说得疏离,不仅是更如隔靴搔痒般的让人心痒痒,更显得他知进退懂礼数。
不冷不热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偏偏连毛病也挑不出。
裴英说:“听阿枫说你不适应西城?”
南星回:“已经好多了,将军不必担心。”
裴英根本就不担心,只是想借着由头驱赶走,但是南星这样回,让人无话可说。
裴英:“既是如此,你随我出去走走,我顺便告知你西城的规矩。”
南星不知道西城有什么规矩,但是入乡随俗,既然来了必然要遵循规矩。
裴英带他去了武场,西城的裴家军正在练武,见自家将军身边有一位美人,好些人都分了心。
裴英冷喝:“专心!”
将士们日晒雨淋,西城又是荒漠之地,少有见到这样雪白漂亮的美人,西城的女人都没有这样娇贵漂亮,南星一出来,好多人都失了神。
裴英冷哼一声,心想南星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娇奴,不过是走在这里,吭声都没吭都能让他的将士们分神,若是说上几句话恐怕要把人魂都勾出来。
裴英带他去了马场,裴英说:“西城的规矩,男人得会骑马。”
南星愣住了,他不知道西城有这样的规矩,他也不用上战场打仗,而且他很快就要去扬州,居然要骑马?
裴英冷声:“难道你连骑马都不会?”
南星摇头:“我不会骑马。”
不仅不会,而且之前还害怕至极,这次因为下了决心出城,才终于克服了当初被小侯爷带着骑马的恐惧。但还是得有人护着。
裴英见他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不会骑马,如此没用且不以为耻,他便冷声说:“不会便学,七岁小儿都会的东西!你是个男人,你知道吗?”
不知是不是南星这张脸太能迷惑人了,总让人觉得他并不坏,瞧着年纪还不及冠,若是改改,说不定还能来得及将他掰正,让他忘了娇奴那些手段,像堂堂正正好儿郎般保家卫国。
南星看着裴英,不会骑马就不是男人吗?这个裴英说起话来怎么如此令人不快?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
若不是这个人救过他,这样的话几乎能翻脸了。
裴英说话间已经牵了匹马过来,他直接说:“上去!”
南星见马还是有点咻,南星一点也不想骑,他刚退了两步,没想到裴英突然一把将他抓上了马!
南星惊呼一声,裴英按住他的手让他拿住马绳,紧接着将马重重一鞭打去,马儿已经快速跑了起来!
“我都说了不会!我不想骑!”
南星有点生气,他不知道这个裴家大哥为什么要他骑马,西城的规矩怎么如此奇怪?
幸好马不是烈马,而且裴英和他同骑一匹马,骑得比裴若枫还慢。
他从长安出城时已经适应了和裴若枫同骑一匹马的恐惧,因此不算特别害怕。
没想到这时,裴英突然放开了他的手,飞身跳下了马,只留他一个人在马背上!
南星吓得半死,连忙拿住缰绳,恐慌喊道:“你干什么!我不会骑马!我不会!”
马儿瞬间失去了控制,直直的往前跑,南星吓得弃了缰绳抱住马脖子,马儿脱缰般奔跑。
裴英简直被他气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骑马放开缰绳的人,于是他便骑了一匹快马赶上去,与南星的马并排,大声命令:“抓住缰绳,控制它!快!”
南星害怕的抱着马头,他觉得摔了算了。
裴英斥道:“你便如此懦弱,还是不是男人!”
南星被他激得愤怒,这个人是什么人啊,如此的看起不起人!他咬着牙抓住缰绳勒紧。
粗粝的马绳几乎把他的细嫩的皮肤勒破,强壮的马匹连头颅都是孔武有力,仰头一甩便把南星的手甩开了,那再次抓住缰绳,用力一勒,那马匹恐怕感知这个主人弱小,便是欺软怕硬重重一甩把他甩下了马。
裴英连忙接住他,刚想说一两句讥讽的话,南星已经推开他爬了起来再次自己上马。
但是南星从来没有自己上过马,要么是仆人抱上去,要么是裴若枫搂上去,要么是裴英拎上去。
那马儿还算不烈,南星爬上去时并不动,但是这个主人三番五次爬不上去,它便有些轻蔑的一甩,南星便摔在地上。
裴英感觉南星生气了,觉得他又弱脾气又大,真是有些好笑,便笑道:“要不换一匹小马驹?”
南星抿唇:“不用!我就要这一匹马!”
裴英说:“脾气还挺大。”
眼睛都红了,还犟。
南星试了几次,终于爬了上去,南星将马一拍,没什么劲,那匹马知道背上坐着个柔弱的菜鸟,便是懒懒散散的走几步做个样子,免得菜鸟摔哭了。
直到日落西山,这匹马还是没在南星手上跑起来,南星摔得满身是伤,去大夫那边拿了些伤药,自己躲在房间里边哭边上药。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看不起人的人,便下决心一定要学会骑马。
第二天南星又去学骑马,裴英见那匹马也算温和,又嘱咐一个侍卫看着,便去忙其他的事,他一边希望南星有点骨气一边希望南星知难而退不要留在西城。
大约四五日,南星依旧在马场上骑马。
裴英过去看了看,不过几日南星竟然已经骑得像模像样了。
南星穿着一身劲装,骑着马,漂亮又英姿飒爽,跑起来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刚想过去肯定一二,却见南星下了马,好几名矫健的好士兵围了上去,有的端茶倒水,有的帮忙牵马教他,都是讨好着和他说话。
一堆人伺候着南星。
裴英勃然大怒:“练武练完了吗!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士兵吓得连忙站成一排,裴英说:“不顾军纪,每人领五大板!”
士兵垂头丧气去领罚,南星像模像样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裴英,一言不发地卖力骑了一圈,又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到裴英面前。
裴英方才心里愤怒,觉得南星都能勾得一堆良兵不顾军纪来伺候他,果真是个有手段的妖精。
而这会儿见他故意在他面前骑马炫耀,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般高傲。
不知怎么,见他这般,怒气好像全部消失了般,他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南星说:“将军,我会骑马了。”
裴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再骑一圈给我看看。”
南星又认真地骑了一圈。
马儿跑得不快,但是很稳,和他六岁骑马时是差不多的水平,但他几日前一点也不会,如今已经像模像样,可见是下了功夫。
南星那个样子,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很想得到认可和夸奖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软了心肠夸一夸他。
但是裴英从来不夸人,也没有忘记南星是什么人,便又说:“西城的规矩,男人除了会骑马还得会射箭!”
南星冷笑一声,下了马。
他轻轻的摸了摸马头,和那马儿轻声细语自言自语的说话。
裴英问:“你冲我冷笑什么?”他又指着那马,“你和匹畜生说什么?”
那马儿轻轻嗅了嗅南星的前额,南星温温柔柔碰了碰马头,自顾自的说:“我和它道别。”
裴英都被他这话逗笑了:“道什么别?它听得懂吗?”
南星转身从树上拿起外袍,头也不回的走出马场,裴英走在他身边,有些不悦:“答话!”
南星瞥了他一眼,“我明日去扬州,它在这几日辛苦让我骑,也迁就我,我便和它道别。”
裴英愣道:“你去扬州做什么?”
“不久便要乡试,我早已书信去扬州报了名,我要参加乡试考个秀才。”
裴英:“你要考功名?”
被人娇养的扬州瘦马说要考功名?说起来都让人觉得不切实际。
他不应该是攀个权贵被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