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些堵车,他们到剧组时险险赶上开机仪式。
张导瞧见两人,松了口气,喊人过来。
听完演讲祝福上完香,便是拍照。
邱明灿作为主要配角之一,站位与两人接近。他被安排站在陆沛琛另一侧,神情明显紧张,手指死死攥着衣角。
余光瞥见,本着照顾后辈的心态,陆沛琛出声安慰道:“不用紧张,自然点就好。”
邱明灿受宠若惊,点点头,道谢:“谢谢陆老师。”
陆沛琛笑了笑:“不用。”
在两人一旁的裴星河瞧见两人互动,目光有点疑惑,他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开机仪式完,张导让大家休息,吃完午饭后下午拍定妆照,拍完定妆照正式开始拍摄。
剧组第一顿饭,导演请客,喊上几位主演下馆子。
一顿饭下来,大家的感情似乎深了一层,演司文秀父亲的老演员拉着张导侃,加上会活跃气氛的副导演,觥筹交错氛围火热。
邱明灿被“和蔼”的前辈们灌了一点点酒就醉了,望着陆沛琛的眼神亮晶晶的,胆子也大了不少,跟陆沛琛不停聊东聊西。
在场唯独裴星河没喝酒,独树一帜地喝着果饮,没人敢跟他搭话,他也懒得理旁人,靠着靠背扭头盯着隔壁邱明灿的后脑勺,还有跟邱明灿说话的人。
陆沛琛淡淡瞥了他一眼,回应着邱明灿。
说是回应,也只是略显敷衍的“嗯,啊,哦”,但邱明灿乐此不疲,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看陆沛琛演过的电影觉得如何如何。
耳边众人还在各自笑闹,裴星河按耐不住那颗蠢蠢欲动想要加入的酣谈的心,他忍了忍,忽然放下高脚杯,喊:“喂,邱……邱……陈星。”
邱明灿眨了下眼,后知后觉意识到是在叫他,他转过头,很天真地问道:“裴前辈,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除却陆沛琛,邱明灿旁边的人不约而同停下交谈,望着邱明灿目露怜惜,这傻孩子,在酒席真喝醉了不说,还这么耿直,不知道下了裴星河面子,会被怎么挖苦……
裴星河咳了一声,出乎意料并没有发怒:“你看过我演的剧吗?”
邱明灿皱着眉头想了想,从脑袋角落扒拉出他不经常看的偶像剧,说:“看过。”
裴星河点头,期待地凝视邱明灿,邱明灿对他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然后转头继续跟陆沛琛说电影,模样十分兴奋。
裴星河:“……”
陆沛琛瞟见裴星河那颗小炮仗吃瘪到自我怀疑的样子,唇角忍不住泄出一丝笑,在安静不少的酒桌上格外明显。
“好笑吗?”裴星河面无表情。
陆沛琛煞有介事颔首:“有点。”
夹在两人中间的邱明灿晕乎乎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什么好笑吗?”
裴星河咬牙切齿:“你!”
他扭头把椅子挪远了点,怀疑地掏出手机百度自己的作品。
陆沛琛好笑地看着他皱着眉头翻自己的百度词条,收回视线喊服务员送一碗醒酒汤上来,拍了拍邱明灿的肩膀,说道:“下午还要拍定妆照,等会喝了赶紧睡一会儿。”
邱明灿红着脸应了一声。
好在下午拍定妆照时邱明灿的状态已经恢复,没耽误进程。
他们的定妆照需要穿着校服,校服很真实,蓝白色的宽大外套,浅蓝色的肥大裤子。
陆沛琛是最后一个进化妆间的,他换好校服,伸手把书桌上准备好的五三练习册拿上,走出化妆间。
裴星河站在一旁看邱明灿拍照,邱明灿把校服外套绑在腰间,双手插兜,一副拽拽的不屑表情,目露凶光,仿佛摄像师欠了他几百万,准备今天晚上去敲人闷棍。
“还挺像,挺欠揍的。”裴星河点评了一句,丝毫不知道自己抱臂站在一旁说出的话也很欠揍。
张导拿着相机看了看,比了个OK的手势,邱明灿一秒回到笑容灿烂的样子,跑过来看成果。
陆沛琛是主演中的最后一个,他从裴星河身后走过,走到背景布前,抱着练习册朝镜头微微笑。
镜头里的陆沛琛丝毫看不出比人设的年龄大上五六岁,即使穿上校服也毫不违和。被宽大臃肿的校服裹着,也遮掩不住的身高腿长,宛如正好合身的休闲装。
他唇角微微上扬,俊朗的面容神情柔和,目光里透着点点笑意,浑身宛如散发着温暖的淡色光芒,又有一种矜贵的气质。
裴星河有一丝晃神,似乎看见抱着五三的青年蹲在纸箱前,修长的指尖捻着食物,一点点喂给里头软糯可爱的小猫咪。
他的心跳莫名有点快,“砰砰砰”响,裴星河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胸口,质问自己怎么就被外表蛊惑了?
上学的时候,这人不仅嘲笑他,还莫名其妙打了项繁盛一顿,挑拨他们的关系,明明他们都没见过几面,他们根本没惹过他。
定妆照拍完,张导咧开嘴笑了,他十分满意,大手一挥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好好准备等会的拍摄。
刚开始第一场戏,张导怕大家不怎么熟悉,感情还没上来,也为图一个好兆头,开始的戏较为简单。
拍时正值黄昏日落,张导便稍微调整了下顺序,打算把前两日试戏的那部分先拍完,演员有经验也更容易不NG。
那日被推得撞上栏杆的周兰京,被惊慌失措的司文秀送进医院,幸好只是轻微脑震荡,司文秀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坐在病床边等周兰京醒,期间用屏幕破旧的手机打了班主任的电话,告知她事情经过,替周兰京请了假。
周兰京醒时,司文秀已然在病床前坐了好半天,见人要起来,他连忙把人扶起来半躺好。
周兰京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司文秀开口,无奈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司文秀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嗓音干涩:“对不起。”
“没了?”
“医药费我会赔。”
“那精神损失费呢?”周兰京问道。
司文秀一下子犯了难,赔医药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段时间估计都拿不出钱吃一顿饱饭,精神损失费……
“你给我一段时间,我一个月后给你。”司文秀用力捏了下指关节,说道。
周兰京大概知道司文秀家庭困难,听说过司文秀的事,作为全校不多的走读学生,连学校的住宿费都交不起,经常有人看见他一个人在喝自来水。
周兰京抬手虚虚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那地方被一大块纱布包裹着,正隐隐作痛,不过也能忍受。
他在司文秀紧张不赞同的目光中放下手,说道:“也不用,正好放几天假,要不这样,作为补偿,你需要负责我到我出院怎么样?”
这是应该的,司文秀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他以为周兰京还会问他之前的问题,可周兰京似乎并不在意了,询问他:“你跟班主任说过吗?”司文秀唇瓣动了动,将刚要开口的话吞了下去。
他点头,随后便瞧见床上的人眉头都蹙了起来。“怎么了?”司文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揪了下衣角,很是愧疚,急忙说:“你是担心学习吗?我把笔记给你。”
周兰京摇头说:“没什么,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几天,学习等我恢复了再补上,已经很晚了,今天你先回家吧。”
司文秀拒绝了,伤是他推的,怎么能一走了之呢?更何况……那个家与这间病房也没有什么区别。
起码在这里,他的父亲不会突然回来。
司文秀异常坚定,周兰京拗不过他,便也没再多说,只是眉头皱了下,眸中藏着担心。
不多时,司文秀听见周兰京的电话响了,他隐约听见男人严肃的问话跟女人愤怒地指责,往日里眉眼带笑总是让人感觉很温柔的周兰京,此时面无表情听着,不应声,眼底的情绪只有冷漠。
司文秀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坐在另一张没有病人的病床上,铺的床单上似乎被谁撒满了小钉子,刺地他耳根通红,坐如针毡。
几个场景下来,天色渐深,拍摄结束时NG的极少,张导很高兴,大手一挥,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拍摄。
这边回酒店有些距离,陆沛琛以为裴星河会过来搭他的车,却见人触及到他的视线转身就走,那背影格外无情。
陆沛琛挑了挑眉,心想这破小孩脾气挺怪,握着车钥匙慢条斯理走向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