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白雾认真等着,在他坠下来的一瞬间就伸手接住他。江小桦煞气全无,整个人宛如新生。只他的尘弦还是未解,脖颈间的伤口也有些骇人。
白雾给他裹好伤,指尖闪光在他额头轻轻一点。
“多睡一会儿,我处理些事情。”
她把江小桦变成一支人参揣进怀里,然后起身端详四周,开云山的煞气已经清了大半。凌云还晕在地上,翰林也已经捆住那个在暗处吹笛的人。
凝聚庞大的神力震碎集煞阵,这开云山每一根草木都在她掌控里,遑论一个躲在暗处的人。
白雾将他擒到面前,揭开他的面罩。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她认识。
“江南松。”她张口喊出他的名字,也不掩饰自己的诧异。“我竟没想到这个人是你。”
江南松被翰林绑成粽子,倒也不挣不恼,他显得十分平静,微抬着头透露出倔强。
“没什么好说的。”
白雾笑了,笑这个人无知。
“并不是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
她虚空一抓,就把倒在地上的凌云提起来。凌云悠悠转醒,半天都神志不清。
江南松看着凌云眉头微皱。
白雾拍拍凌云的脸颊,指了指江南松。“醒醒,这个人你认识吗?”
凌云下意识点点头,抬头触到江南松的眼神又摇了摇头。
“不认识。”
这显然是欲盖弥彰。
白雾:“既然不认识,那也好办。”
绸带一动,卷着凌云拉向江南松,将两个人面对面捆在一起。
凌云有些尴尬,往后梗着脖子,仿佛十分嫌弃江南松。
江南松理智些,问白雾。
“你把我们绑在一起做什么?”
白雾:“如你所见,我没有第二根绸带,所以你们可能需要委屈一下。”
她说着,翰林又收紧了些,两个人贴在一起。他们都别开头尽量避免头部的接触,一男一女尴尬的绑在一块。凌云本能的想离江南松远一点。她往后退一分,江南松就得往前跟一分。
江南松:“你别乱动。”
凌云:“你管我!”
平衡点不断变换,最后一个不稳,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面对面被绑的两个人倒了,谁压着谁都尴尬,要不就两个人都侧躺着,但这也还是不忍直视。
凌云:“……”
凌云:“你把我们松开,我不想看见这个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江南松却听不得她这句话,浑身不能动的情况下,生拿脑袋把凌云撞的眼前发黑。
第23章
凌云感觉自己脑仁都被磕的晃了好几下,她气不过,又不方便再拿头磕回去。
于是白雾就看到凌云张开嘴一口咬上江南松的鼻子。
白雾:“……”
江南松被咬的嚎了一声,下意识扭头想甩开。但凌云不松口,他越扭就越痛。
两个人以一种紧凑的姿势做着略微血腥的事。
江南松鼻子被咬出血,疼了好一阵,凌云才松开,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敢磕老娘?!”
江南松疼得眯着眼,半晌才缓过劲来,看着凌云眼神有些阴郁。
凌云:“看什么看?以为你自己是个好人呢?”
她点到为止没有细说。
显然,她从前是跟江南松有交集的。凌云没有说他们之间的交集是为什么,但江南松之前所说的关于江小桦以及江南星的一切,其真实性都有待考究。
白雾瞥见江南松别在腰间的笛子,上前抽出来。
“别碰。”江南松崩着声音说。
白雾并不理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细细端详这只笛子。
这笛子看起来眼熟,想了想才发觉与兰晨的那支极为相似。不管是从材质,还是花纹雕饰上,都颇具一格。但仔细看,又略有不同,最明显的部位大概就是这笛子上刻了一个江字。
“这是你的?”白雾问江南松。
江南松抬了抬眼皮,又撇开目光。
“对。”
白雾轻笑,长笛在她指尖转着玩。
“你紧张什么?”
江南松默了,挺起胸膛。
“你哪里看出我紧张。”
白雾转头看凌云。
“他紧张吗?”
凌云警惕的看一眼白雾。
“干什么?你俩说话别问我。”
白雾把玩着笛子退了两步。
“不干什么,这笛子让我想起一个人。”她看着江南松,忽而问道:“你的赌债还完了吗?”
江南松:“……”
“哦,可能你也不是真的赌吧。”白雾猜想着。“是什么让你跟着江小桦呢?又是什么让你装作胆小怕事的样子,欠了一堆赌债,然后欺负他?”
白雾拿笛子若有所思的敲着手。
“可能你也不缺钱吧。现在这样谨小慎微不敢说话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吗?你的身份呢,也是假的吗?”
江南松一直不语,等白雾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他才抬头,像是想反驳又不敢多说,张张嘴又变了话头。
“随你怎么说。”
“看来身份不假。”白雾将手里的笛子抛起来,笛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又落在她手里。
她一直把笛子抛着玩,江南松的眼神就跟着笛子上上下下,最后咬牙道:“放下它。”
白雾还没说话,凌云就翻了个白眼。
“出息,死人东西也就你还当个宝贝。”
仿佛这句话触痛了江南松,他眼神透出一丝凶狠。
“闭嘴!”
凌云偏不,扬着下巴跟江南松对峙。
“你谁?你就让我闭嘴?”
这种轻蔑更加让江南松疯狂。
“你再说一遍?”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凌云哼了一声,别开头。
“说什么?说你嫉妒别人家庭美满,娇妻在侧、稚子聪慧,说你弑兄,说你谋夺别人法器,害兄弟家破人亡?”
凌云每说一句话,江南松的眼神就狠一分,等她说完,他的眼睛里已经含了疾风骤雨。几乎是刹那间,他不知从哪里咬出一枚细小的刀片,侧头凑上凌云的颈间动脉。将要割开凌云的皮肤之时,被一点白光弹开。刀片划破他的唇角被打飞出去,不多时他的嘴角就凝出血珠。
白雾心里有准备,防着江南松偷袭。
凌云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了,回过神来,拿脑袋拼死一样狠磕了江南松一下。
“你想杀我?!”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又重复的问。
“你敢杀我?!”
江南松哼笑一下。
“为什么不敢?”
凌云:“你忘了当年是谁替你善后,替你欺瞒师父,这些年是谁一直在帮你,否则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江南松不以为意。
“你又好到哪里去?凉云一死却云派整个落在你手里。这些年你过得风生水起为所欲为,帮我?你不过是怕事情败露,我来揭穿你的面目而已。”
凌云:“我稀罕却云派?”
江南松看着凌云像是在看台上粉墨的戏子。
“你不稀罕吗?”
凌云气的满脸通红,望着江南松看她的眼神,讥讽里带着嘲笑。
她气急了,反而笑起来。
“行,我稀罕。我视财如命,我贪恋权势。是我,怪我。”她脸上莫名有一种木然。“但是江南松,凌云哪一点对不起你?”
江南松下意识张开嘴,却没说出话来,半天,他道:“谈不上。”
凌云:“谈不上什么?”
江南松不看她。
“你我之间,谈不上谁对不起谁。”
真要细想,其实凌云并不是一开始就很坏。
她曾经也与师妹凉云一样,是却云派并蒂双生的骄傲。两人从小相伴长大,同样善良貌美努力修身。并不会因为谁做掌门,谁得了师父的夸奖这种问题产生隔阂。
大概真的是命运不同,凉云与江南星一见钟情,愿意脱出师门与之成亲。掌门人备选只剩凌云一人,她经常下山去探望师妹,后来又探望师妹的孩子。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师妹开始憔悴,生活不好不开心。才发现他们家里多出来一个人,叫江南松,是师妹夫君的兄弟,却并非同父同母。
这人生的不如江南星儒雅,眉目间总是带着一股戾气。凌云发现他在暗里看向江南星的眼神很冷,有时看向师妹又带一丝犹豫。
她开始经常下山,接触久了,了解多了,她开始明白江南松。明白他的妒忌他的不满,他内心的黑暗,和他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