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雪也化的差不多了，那个时候上路倒也不是特别艰难。
“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操心，父亲会办好的。你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安安心心的温习。”赵长松见赵青昭脸上似有不赞同的神色，连忙说道。
赵青昭顿了顿，没有再说话，虽然不知道赵长松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是他们既然不想说，那也就罢了。
“你什么时候停课？”
“明日。”
赵长松高兴的点了点头“夫子们费心了，这些日子为了你们会试殿试，他们也是操心的不得了。”
“父亲说的极是。”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赵长松轻轻的感叹了一句“京城这些天可是热闹的很啊，那些学子不知轻重，难道家里的大人老师也不知轻重吗？”
赵长松心下暗笑，原来是这个缘故“父亲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会试结束之后，各种文会、诗会纷至沓来、数不胜数。
门房那里收到的帖子都有一篓了。
这些文会，赵青昭向来是不怎么喜欢的。不过是一群书生无病呻吟、相互吹捧间或歌功颂德。与赵青昭来说，委实没有什么意思。
再加上他名声在外，家里靠山也不弱，就更不用委屈自己了。
因着这个原因，赵青昭一场文会都没有出，因着这个缘故学子里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流言，说他故作清高自命不凡的都算好听的了。
其实，也不止他一人没去，不说裴霖、王弦这几人，单是白鹭书院的学生，就没有一个人参加过诗会。可那些人偏偏挑中了他，嗯……他这么像软柿子吗？
赵长松嗤笑，真是一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啊！
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之所以没有出手，一是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些流言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再说有这个时间多看两本书不行吗？会试成绩还没有出来，就这样上蹦下串的，是太有信心了吗？
须知最好的反击，凭的是自身的实力，等会试成绩出了，亦或者殿试成绩出了，再来嚣张也不迟。就怕到时候有人羞愤欲死，不好下台啊。
“昭哥儿你我向来是不担心的。不过你也不要给自己压力，顺其自然就好。”赵长松看着神采飞扬的长子，心里是止不住的骄傲。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儿子明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京城官邸，还有人在为此次会试争论不休。
“李大人以我之见，此篇文章当隶属第一。”
“吴大人依在下愚见，应当是这篇文章当为元首。”
李大人狠狠的冷哼一声“此时会试，当今一再叮嘱，要取有锐气能开拓的有志之士，而非纸上谈兵的巧言令色之徒。”
“当今何曾说过这句话，缘何朝野上下竟无一人听闻，好呀，李明达你竟然敢假传圣旨。”
“非也。”李大人自若的整理了衣袖，“安正三十二年元月十五日，当今曾与小穆大人笑谈，说“如今的官员很该有些锐气。”吴大人难道不知吗？”
李大人轻飘飘的看了眼起得脸红脖子粗的吴大人，开口说的：“难道吴大人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
“李明达你血口喷人。”
两刻钟后，几位考官站在屋子里，安静如鸡。
穆斯朝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李大人我们当初可说好了的，我负责出试题，你负责排名，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大人你可是出尔反尔好多次了。”
李铭淡淡的笑了笑“此次科考当今命我为主考官，命你为主副考官。与会试相关的一干事情，小穆大人应该知情才是，否则当今问起来？小穆大人也不好解释不是。”
“李大人说的有理，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嫌他们麻烦所以才把我推出来的，现在听李大人一解释，才发现是我小肚鸡肠了。”
李铭面不改色“小穆大人说笑了。”
穆斯朝认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李铭，随后转过头去看向身后一群人。懒洋洋的问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李明达见状，熟练的挤掉吴大人抢先说道：“大人容禀，事情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现在有两个人都拿了十个通过，你们刚刚争论的就是第一花落谁家”。
“大人一针见血。”
“确实如此。”
李大人和吴大人同时出声，之后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你们既然分辨不出，为何不请李大人赐教啊？”
穆斯朝目光灼灼，非要李铭给个说法才行。这个李铭真是块难啃的骨头，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他不想得罪人就推我出来。正当我是靶子，刀枪不入啊！
“小穆大人说笑了。”李铭眼皮轻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穆斯朝闻言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诸位敢不敢用了。”
“大人请说。”
“是这样的……如何？”
“这、这。”
两天之后会试放榜了。
此次会试共录取三百六十人。
贡院外人潮涌动，大家都想知道自己的成绩，还有一些人纯粹是看热闹的。这次会试闹得风风雨雨，京城吃瓜群众们都吃足了瓜，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鹿死谁手了。
再加上这次赌场的赔额是前所未有的大，他们都下水跟了跟风，若是赌对了，那可就赚大了。
京城赵府。
“报，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此次会试高登榜首。”
“好好好！”赵长松仰天大笑“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说完就倒了下去。
赵青昭连忙将赵长松接住，上前查看。
“父亲这是太过高兴昏厥所致，并没有大碍，来人将老爷扶下去休息。”
“是。”赵青昭看着下人离开的背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有人高兴，也有人失落。
“真是便宜他了。”
“公子不必担心，赵青昭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公子才学斐然，金殿之上的定能一鸣惊人。”
“哼，我们走着瞧。”
第104章
傍晚,赵长松悠悠转醒。
冬日的夜晚，来的很早，此时卧室里已经点上蜡烛了。
赵长松睁开眼,在床上楞了一会。
他有点记不清自己到底怎么睡着的,只能顺着记忆力存有的片段慢慢向前梳理。
他……他好像是和昭哥儿一起在等放榜来着。
榜单,名次！！！
他想起来了,昭哥儿高中榜首,是会试第一名。
赵长松的血液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
猛的起身，大咧咧套上衣裳,就往前冲。
顾不得脑袋刚刚撞在床板上的疼痛。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的甚至想绕着院子跑个两三圈。
只是，这个想法在他不小心被门栏绊倒后就夭折了。
“哎,老爷！小心！”
“哐当！”
“哗啦！”
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把赵长松扶到椅子上。
轻声询问着赵长松的身体状况。
赵长松按了按自己昏沉的大脑，发现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力量，手软脚软的，提不上劲。
之前要不是凭着一腔喜悦，他能不能站的起来都是都还是未知数。
“乐极生悲”四个大字,猛的从他脑海里漂出。
他不会是，不会真的……“中风，瘫痪……”
他提起手臂,想试试自己是否还有知觉,却发现自己现在连轻轻的抬手都做不到。
赵长松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赵青昭一进来，就看见脸色灰白的赵长松。
情况不太对，赵青昭敛了敛眉,难道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将自家可能发生的事都预想了一遍，发现不管再怎么糟糕，都可以有一二应对方案之后。
赵青昭松了松眉头。“父亲。”
赵长松此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以前听说,人弥留之时，能走马观花的回忆起自己这一生。
他以前是不信的。但现在他信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调皮被父亲教训的时候，想起和妻子初见的时候想起，月姐儿他们刚出生牙牙学语的时候……
“父亲！”赵青昭微微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再次唤道。
赵长松猛一回神，看见了面前长身玉立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