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朗畅没说话,抬手,凉掉的茶水一滴没洒贡献给了那张丑得滑稽的油腻圆脸。在一众人无声的凝视下,两手插兜悠哉走出包间。
如果不是怕半夜三更万一被拍到说不清,这杯水还有他的拳头,是应该贡献给那位正在某处“喝茶”的林大导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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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车奔驰在夜色中。路边的灯光时明时暗,让人欲睡昏昏。
“老大,奚总又发消息了。”刘宇阳轻声提醒。
乔朗畅一手撑头,闭着眼睛:“跟她说我回去了,有事明天说。”
迟疑了下,小刘咽下多余的话,低头回了消息。
到小区门口,乔朗畅照例没让他们进去,自己下车步行进门。这段时间他人气高涨,逐渐也出了些不理智的私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他的住处,天天在外蹲守,弄得他不得不紧急搬家,这不,三个月换两回地方了(其实他真的很想跟公司说不要这么麻烦,他直接搬去陆鸣涧那里“定居”就行,还免了每次来回奔波……)。因为频繁搬家,懒得一回回收拾,他索性把常用的物品都打包放到别墅去,这公寓基本也就是个空壳。所以现在也不用上楼,直接到车库拿车走人。
小区的地下车库是按照一户一位的规划设计的,车位数量有限,而且只卖不租。乔朗畅这车位来得真心不容易——托了几层关系才从现有业主手里租到。虽然位置不太好,在地下二层靠里面,从电梯下来走路也得一阵,但聊胜于无,这些他就不挑了。当然,以他现在的咖位,是可以挑个条件更好的小区,但考虑到不长待,租太贵的地方浪费,所以还是接受现状,想着再攒攒钱,过个三年两载自己在合意的地段买套私密性好的房子,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因为懒得再进大厅乘电梯下去(那样又得绕一圈),乔朗畅从非机动车道走下地库,到自己车位附近时,看到前面有个人,以为是晚归的业主,一时也没上心。但走近就觉不太对,如果是业主,停了车怎么会在这里傻站?而且这人的装束,貌似还是个外卖员。
灵光一现,乔朗畅乍驻足——这不会,又是私生搞出来的吧?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前,那人已经看见他:乔朗畅虽然带着口罩,但对私生和那些狗仔代拍而言,这薄薄一层纸真起不到什么作用,否则明星出街就都可以大摇大摆了。
“乔大明星,回来了。”那人走近,大约三四十岁,身量还算高大,但脸色泛黄,气质猥琐,让人一眼联想到清装剧里的大烟鬼。
乔朗畅:“……”这不应该是私生吧?狗仔代拍那些,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啊!那难道……绑匪?心脏猛跳一下,乔朗畅勉力镇定:绑匪就只有一人,而且看去还病恹恹的,不合理吧?
“自我介绍一下,”正是他乱绪纷杂时,那人倒是不紧不慢开口:“我叫庄皓,是你经济人苗宝晶的前夫。”
乔朗畅定住的眸子里全是茫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人没有继续上前,原地唠嗑:“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乔朗畅眼里的雾色散去,“你能找到我,就该知道苗宝晶在哪儿,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不插手。”
“哟,这和外传的人设不符啊。”来人浓厚而杂乱的眉毛往上顶了顶,乍露本相——流氓无赖阴险脸!“都说乔大明星对身边人关怀有加,就你那小助理动辄感冒请个假都能拿个千儿八百的红包,怎么经纪人有难,你就一句’和我无关’甩得干干净净?”
眯眼挪开视线,乔朗畅尽量不去直视那张令人作呕的蜡黄脸。直奔主题:“你想怎么样?”
“这才爽快嘛。”无赖看情节总算按自己的剧本走了,一振精神,“说起来呢,之前我的确也是对不起宝晶,她说了没钱我不信,现在看她为这事都愁到住院了,也才相信她是真拿不出这么多。所以——”红得有些病态的嘴唇裂开,露出泛黄的门牙:“还请大明星你替她想想办法。我保证只要钱一到位,立刻从你们视线里消失,大家从此相安。”
无赖得这么坦荡?如果不是想到苗宝晶还因为心肌突梗住在医院,乔朗畅真的想笑两声!插进兜里的两手用力拽住裤兜底,吐出不重的三字:“凭什么?”
“凭我曾经的身份!”无赖跨前一步,混沌的眼里阴险和贪婪并存:“现在我只要拿着离婚证随便开个微博说点什么,应该有很多媒体会围上来吧,比如——”贱兮兮一笑:“你猜,如果我说她一向喜欢潜规则自己带的新人,会怎样呢?”
眼里一道凛光划过,乔朗畅似乎听到了兜底缝线被扯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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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库那扇侧门被推开的时候,陆鸣涧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下属送的蜜桔,没有抬头。但过了一阵都没听到脚步声,才纳闷往门那侧瞥了瞥,这一看不要紧,手里的桔子登时掉了,起身迈大步子过去。
“怎么回事?”扶住背贴门上目光呆滞的人,一眼瞥到他领口那几点紫褐色的污渍,面色一凛:“你干什么了?”
静了几秒。
“打架。”僵滞的眸子总算动了下,乔朗畅表情依旧木讷,“确切说,是我打人。”
哦,那就是单方面碾压的意思。目光又仔细在他身上扫了圈,确实没发现其他可疑的污渍,陆鸣涧点点头:“去洗洗吧。”
“老陆。”没迈步,乔朗畅像累了般把脑袋往他胸膛抵了抵,“你觉得,我要在这圈里混不下去,退圈开饭馆可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要去浪一浪,赶紧着更了~
第34章
乔朗畅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瞄眼手机,有五六条奚芷薇的信息,乍看都至少上百字的小作文,粗读令人脑胀,主要还是说昨晚饭桌上的事,没提打人,乔朗畅只能猜测,或许那个人渣还没找到离婚证……再说奚芷薇那一通长篇大论,除了委婉教他做人,也没给出什么实质性指示,看来一时半阵自己也还懵逼,这样,乔朗畅也懒回。
拉开窗帘发现下雪了,八点钟天光还很暗。春节前没有工作安排,乔朗畅索性也不想出门,找点东西填填肚子,上|床继续睡:当你不想被外事困扰时,良好的睡眠就是脱困利器。这一觉睡到天黑,起来洗漱了下,陆鸣涧竟也回来了,还带着菜。
两人默契进厨房,像往常一样分工明确,一个洗一个烧,很快产出三菜一汤,有乔朗畅喜欢的炸猪排,也有陆鸣涧新上手的鲫鱼豆腐汤,还有两人都不怎么感冒但居家出国都必备的经典国粹——番茄炒蛋!
一天没吃,虽然也没动,乔朗畅还是饿了,上桌的饭菜一点没剩。吃完洗完,往沙发一窝又开始剥昨天陆鸣涧带回来的蜜桔。陆鸣涧坐他旁边,也剥桔子,一边随意:“今天干嘛了?”
乔朗畅老实:“吃饭、睡觉。”
“没打豆豆?”塞一半桔子进嘴的人随口玩笑,环顾一圈:“手机没拿下来,没电了?”
“不想看。”乔朗畅仰出个更丧的姿势,“放假要和工作分离。”
“嗯。”那人表示赞同,手里剩下一半的桔子塞嘴里,伸长胳膊又拿一个继续,“你昨晚说的开饭馆,想好做哪地特色了么?南系北系?”
“呃……咳咳咳!”乔朗畅这一呛不轻,咳到脸发红。好不容易缓过来,抽张纸巾擦着嘴边的汁水:“淮扬菜……”
“哦。”问的人不像意外:“目标精确,什么时候想的?”
“早就……”依旧低声,乔朗畅垂眸,手指稍用力,黄色的汁水顺着指尖淌下,眼看要滴到沙发上,忙扯了纸擦拭,擦罢把纸团了团扔进正下方的垃圾桶,抬头悻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近,”陆鸣涧没打算隐瞒:“闲着搜索了下,就牵出这段背景。陌上春在餐饮业算大品牌,你有顾虑可以理解。我只是好奇这些年你是怎么能从上到下瞒住那么多人的。”
把有些走形的桔子塞嘴里,乔朗畅口齿含糊:“没有刻意瞒,是从来没人问。”
“苗宝晶呢?”陆鸣涧是真好奇:“还有你老板那位奚女士,也不关心?”
腮帮子鼓了两下,精巧的喉结上下轻微一个滚动,终于宣告嘴巴空出。乔朗畅一指点着额角,似乎也有点困惑,回想一阵:“我签进公司那会儿还小,而且最初是在国外训练,只要付得起培训费,没人在意你打哪儿来。后来出道,团里成员都多少有些家底,我的资料是随手填的,估计老板经纪人都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