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压下一肚子带某种动物名字的发泄性词汇,魏津哲尽量放平语气:“其他就算了,但你和乔朗畅互动那两个镜头,完全是体现互帮互助的战友情节,对塑造热血人设大有裨益,为什么也要剪?”话音才落,就觉两道冷光袭面而来,一怔,稳住表情:“你也知道小乔那两下是手滑,观众看到这种镜头基本是一笑而过,就算有些无知少女发挥想象力发表些不当言论,也成不了气候,相反,依照你们两人的条件,还可能小范围内引发波圈粉热潮,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啊!”
微微眯眼,陆鸣涧:“导演组撺掇乔朗畅问我孩子的问题的时候,也是圈粉的初衷?”
乍一哑然,魏津哲只剩讪笑:“那个,为了活跃气氛嘛,你也知道,这种问题——”
“那就可以胡说八道?”那人打断他,看来确实挺在意:“你很清楚’私生子’的话题可能给我和鸣掣带来的负面影响吧?”看来这件事是触到了他的逆鳞:“导演组挑衅我在先,我当时看——”向门外瞥了眼,“他的反应都很微妙,可想而知如果这段剪进正片观众会怎么想。”
“那不是剪掉了么?再说这也是节目组临时起意,我不知情啊。”魏津哲继续卖惨,“导演组那两个小跟班没脑子也没经验,把对付油腻老艺人的手段用到你身上,已经被严厉批评过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陆鸣涧没答话。
“对了,你既然……”觉得气氛已适度缓和,魏津哲竟又抛出一个极大程度上可能引发彼者不适的问题:“都要求剪掉和乔朗畅的那两个镜头了,前一天急流救古箴的片段却几乎全段保留,是不是……”
睥睨他一眼,陆鸣涧再次眯眼:“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俩这么多年交情,你如果有什么需求,又不方便自己操作,交由我代办也行。”换做一脸殷勤,魏津哲一字一句格外卖力:“其实我原以为你对乔朗畅有意思,但这么久了没见你动作,我想你是另有想法了,所以是那个古箴?”
陆鸣涧涩笑一声,显然都懒搭理这种野出天际的推断。
抖抖眉,魏津哲无知无觉般继续:“但你事后又把那一票投给了乔朗畅,这就让我困惑了,你究竟是——看上谁了?”两指一叩桌面:“别说你没那想法,又不是和尚,谁还能清心寡欲?依你的精力,就每年出国那几次……”对面人重重放下杯子的动作让他及时止言,稍顿,跳过前题,转做劝慰语气:“其实找个固定的没啥不好,各取所需,厌烦了就抛,曲终人散的同时杜绝后患……相较古箴,我觉得乔朗畅更保险一点,毕竟咱们也算老熟人,你俩也有点渊源……”
“我没那需求。”陆鸣涧冷然。
叹口气,自讨没趣的人抿口咖啡,终于无奈:“老陆,如果还是因为那个人,都快十年了,你就不能……”
“我很好。”丢下这句终场判词,彼者起身,“走吧,咖啡喝多了睡不着。”
魏津哲叫上乔朗畅一起出门,临上车却似想起什么,点点额角:“都快忘了,小乔,你刚说你住那华源小区,陆总好像更顺路,就让他带你一程吧。”一面挤眼,“你到时别忘请陆总一顿宵夜作回报哦。”
眼看黑色SUV消失在夜色里,乔朗畅如梦恍醒看向身前那人:那期节目后,还是第一次见面并且单独相处,多少让他有点无措。犹豫几秒,乔朗畅终究知趣:“陆总,我还是不麻烦了,这里到我住处打车挺方便。”
车已停在面前,陆鸣涧绕过去站定在驾驶室一侧,淡然:“上车吧,我顺路。”
今天是他自己开车,怪不得晚上都没喝酒。
乔朗畅知道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顺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对着下一刻坐到身边的人轻道了声谢。
SUV起步,不疾不徐向前,融进昏黄的夜色中。或许是性能缘故,车速虽快,体感却很平稳,让坐惯了苗宝晶那个疯女人开到飞起的破捷达的乔朗畅有些奇怪的失真感。目光透过深色车窗玻璃外探,反光镜里清晰映出后面一辆黑车的轮廓,从出门就跟着,应该是那人的“安保团”。
“你那个助理,开车的那个,不负责在工作时间之外接送你吗?”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把心猿意马的人拉回现实。
知道他说的是苗宝晶,乔朗畅讪笑:“那个是我经纪人,她事情挺多的,家里还有孩子要带,不可能一直跟着我。”
“你没助理么?”陆鸣涧不解,“不是听说经济公司都会给艺人安排?”
乔朗畅脸红:“我以前有过,后来没了……最近公司正在安排,但助理也不一定会开车,而且我自己也没车……”忽然觉得有些怪:人家只问助理,他却啰啰嗦嗦扯这么多干什么?但嘴里还在继续:“我目前在学车,但时间不太够,现在还有科目四没考,得凑时间去……”
陆鸣涧看去耐心颇佳,一直没打断他,直到他自己停下,才提下一个问题:“你打算一直在香里源干下去?时间够?”
对这事儿,乔朗畅也有点烦恼:“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手头有部都市剧,下周开拍,地点就在北京,我戏份不是最多,所以空闲时还能来,但这种状况最多也就维持一两个月,现在公司在给我谈部古装剧,好像已经差不多了,拍摄地在外地,而且我手头还有其他工作,到时档期会很紧,就有点悬……”
“古装剧,你是主角?”得到肯定答复,陆鸣涧笑笑:“恭喜。”
脸又一红,乔朗畅有些局促:“其实……还没最终定,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截胡……”
“那部剧投资方是谁?”陆鸣涧直截了当。
“是……”有些诧异,乔朗畅一手掐了掐另一手的手腕,“出品方是希象,其他资方我还不太清楚。”
“所以魏津哲还是有话语权。”陆鸣涧挑挑眉:“他对你印象挺不错。”
一下子没悟透他这话可能包藏的内涵,乔朗畅沉默片刻,看对方没有继续的意思,才小心:“其实我也没报太大希望,这部是眼下比较火的双男主剧,一个主角已经定了,是魏……希象最近力捧的新人,我争取的是另一个名额。但听说……”苦笑了下:“之前和我一起参加那档扶贫综艺并当选‘极限之星’的姜随也在努力公关。”
短时无声。
乔朗畅想起什么:“对了,关于那一票,还有攀岩时拉我那一把----”转过头,口气和表情一样诚挚:“我一直没机会谢你,陆总。”
嘴角勾了勾,陆鸣涧难得谦虚:“不客气,你后来不也帮了我一把么,那就扯平了。至于那一票,给你是实至名归。”方向盘向左带了把,平稳而快速拐过路口。话归原题:“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现在主业已经那么忙,为什么一定还要来香里源?是有不得不来的原因么?”
乔朗畅挠挠头,既然被点破了,也就不多掩饰:“我当初进入香里源是我经纪人托了些人脉的,现在入职才几个月,主业稍有起色就甩手离开不太好。”轻顿,“我的意思是,有过河拆桥的感觉。”
“会所不放你走?”陆鸣涧一点即透。
没有否认,乔朗畅叹口气。不过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有客人纠缠你?”那人再次中的。
停了片刻,乔朗畅笑笑:“公司已经在帮我处理了,说最多再干两个月,应该可以安然脱身。”
“和周总一样的?”陆鸣涧忽略前言。
“难缠一点。”乔朗畅口气轻松,一边有点好奇他为什么忽然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又拐过一个路口。
“你为什么拒绝周总?”
乔朗畅感觉自己的食指跳了下: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以他的语言表述力,一时半阵很难说得全面。“因为……我进入香里源,不是为了找那种关系的金主——”瞄眼提问的人:“我不否认在我走投无路去伦敦的时候有过这个念头,但那个晚上,不还是怂了么……”喝酒壮胆失败,面对这个高大到具有压迫感的男人,他满心只剩惶恐,被后起的酒力怂恿着自荐已是硬着头皮,其他想法早就灰飞烟灭。至于其他事……除非是被迫,但对方没有。
“不是找金主,那是来找投资商的?”磁性的声音终于透了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