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现身的凶器是个隐患而他是个明患。”不止夙夜,这世上所有人都认为滥杀无辜的折遇本就不该活着。
红白没有立刻回话,可能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为折遇说一句话了,如果他也不开口折遇就是十足的恶人。
“他不会的,折遇不会忍心伤害主上用性命护住的人间。”他说。
夙夜:“他杀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红白第一次和父亲有了语言上的细微冲突,他回答:“那些人对他来说是有罪的,父亲我们不能代替他评定善恶。”
红白离开后望着天上的满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折遇的场景,他本以为自己会十分厌恶这个突然出现在主上身边的人,他无礼、轻薄。可到最后他并不反感折遇,主上在时折遇使她快乐,主上不在折遇光明正大为她报仇。寒幽不想吗?寒幽不能与无知的人一般见识,仙人之境让寒幽不得不大度慈悲。
如果主上能醒来,他一定会告诉折遇。南芜南希定会拦着,但他以后再也不会了。
北矮矮每过几日都要去一次双生谷,妖王说那里还有一件凶器。但她觉得不太像有凶器的样子,双生谷很和谐。唯一让她觉得妖王没有说错的原因是寒幽那个叫红白的仙侍也经常来,双生谷一定有与表面和谐相违背的存在。
平日她在双生谷只待半日就会回去,今日双生谷很热闹这让她很好奇。
好不容易混了进去,她就感觉到身后被一只手抓住了。
糟了,凭自己的修为这里大多数她都打不过吧,加上妖王又把人得罪了个遍今天不会要命丧于此吧。北矮矮闭紧眼睛不敢回头。
“你家殿下整日都在做些什么?”这么一问显然就是知道了北矮矮的身份,除了折遇谁还能被称为殿下?
北矮矮:“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想要装糊涂。
那人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你可是真大胆连双生谷也敢进,折遇当时都不敢踏进闻月族的大门。带我去见折遇,我不会伤害你的。”红白放开手等着北矮矮回头。
北矮矮见是红白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她倒是问:“你见妖王要做什么?”
红白一笑:“这就不用你知道了小丫头。”
“你不怕他吗?”北矮矮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怕妖王。
红白:“你知道我是谁吗?”
北矮矮立马就答了上来:“寒幽仙侍红白。”
“可是殿下最厌恶的就是修仙之人。”北矮矮低下头小声道。
红白:“你带我去就好,放心我不会死在涪陵的。”
他很久没来过涪陵山了,自主上昏睡后绿植的生长速度远不如从前,田地里的瓜果蔬菜时令稍长一些的都没成熟过,如今又到了冬天生活更是见南,为了生存这几年人们不知砍伐多少了多少树,草药稀缺只能日日上山去采,山上的植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只有涪陵山完好无损。
折遇不准任何人伤害绿植,他曾放话见一人杀一人,他也这么做了。山下村民无奈只能去求助仙家,是有修仙之人来了几次,还不待他们说话便已毙命,折遇最恨修仙之人涪陵山所有妖都知道。久而久之再没人敢来了。
红白没让北矮矮去通报直接走了进去,还未开口却先红了眼。
折遇背对着他坐在卧榻上,整个人被圆形的屏障包围着。在没有被折遇挡住的地方他看见了绿笙,绿笙坐在石头上笑对面的人是折遇。那是她刚下山的时候,还是那个在寒幽的小孩子。
“主上和你在一起时真的很快乐。”红白看得出神慢慢道出。
折遇见红白站在身后收起羽丰问:“你怎么来了?”
红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问:“你整日都这么过吗?”
“我怎么过与你有关?你来这儿干什么?”或许是觉得红白窥探了他和绿笙的回忆有些气愤,他对红白的态度并不算好。
红白倒是坦然的走到一旁的凳子旁坐下道:“许久不见有些想念,便来看看。”
“呵,你能思念我?你念着我何时死差不多。”折遇还是那副样子。
红白不与他争这口舌之强,道:“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日子总不能一直留在从前。”
他本是好意却刚好碰到折遇敏感的点。
“放下?呵,你说这话可真是轻巧啊红白。”折遇鼻头一酸眼睛翻红接着说,“很少有人真的害怕死亡,不舍得是人间,害怕的是遗忘。你们寒幽还会有新的主上,世间也会有新的守护者,可是她只有我。如果我也忘了她,来此一程她活的太糟了。”
折遇想到了美好的事情想要笑可他想不出来,“那是我第一次下山,我从来都不知道在山下一无是处的人会被人嫌弃。或许是出于怜悯,但她就是给了我一个去处一份归宿感。她为苍生来,为苍生死。理所应当世人不欠她,可是我欠她。”
“你不欠她。”红白道。
折遇知道他不会懂。
“你走吧,只要他们不动涪陵山的生灵我就不会动他们。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涪陵山是我最后的底线。”说完折遇转过身去背对着红白。
红白起身道:“多谢。”走出两步后红白转身说了句,“主上没有看错人,你虽没有怜悯众生之心却是恩怨分明。”
折遇仍旧没有转过身,枕边湿了一大片。
他欠绿笙什么?
喊了那么久小媳妇或许是欠一个名分,其实他没有什么怨念只是单纯的难受,像许多失去爱人的人一样难受。
再一次从羽丰中看见山林的那一晚他哭很痛,狐妖说的对,若有一日阴阳两隔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回来,做什么都不过分。
若大彻大悟的人生都是从痛苦中熬出来的,那宁愿此生都不清醒。
双生谷有凶器是真,但是没有证据也不知在何人手中。修仙之人手持凶器是最可怕的事。除了思念绿笙,这是折遇和红白心中最担心的事。
夜深了闵柔手中拿了件厚实的披风走进书房。
终风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你怎么来了?”
“外面起风了,给你送件衣服。”她的声音很是轻柔。
“这种事情让不寐来就好。”终风倒是怕她受凉。
闵柔倒是说:“这是我的本分。”
终风握住她的手察觉比自己的还要冷,“我们回房休息。”
“今日的事处理完了?”闵柔看着铺满书籍的桌子问道。
终风牵着她的手将她拦入怀中道:“没有,我们早些回去,再晚些你会受凉的。”
一路上闵柔看着自己的丈夫,或许现在他依然不爱自己但好在终于不再排斥自己。
曾经他们想过要一个孩子的,只是闵柔身子太弱即便是在双生谷日日调理也不适合有孕。终风宽慰她,孩子也不是一定要有的只要夫妻和睦就好。可她知道终风一定要有一个孩子,他在这个大家族中活的太憋屈了,若是膝下无子嗣更是抬不起头,无论如何她也要生下一个孩子。
夜里终风起身出门了,尽管他动作很轻闵柔还是醒了。她起身走到门前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在与终风交谈。几分钟后他们并肩离开。那人的身形不是谷中人。
闵柔没有窥探丈夫事情的习惯,她回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等着终风回来。
来找终风的人是闻月族人呈胡。
呈胡言简意赅指明来意,“我家长老派我来终风公子何时启动计划。”
终风沉思着走了几步没有回答。
呈胡又道:“寒幽如今没有主上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公子这次机会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公子莫要再犹豫了。”
终风回道:“你先回去吧,明日我会给你们长老传讯。”
终风回到房间后闵柔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躺在床上他又给闵柔好好盖了一下被子,安稳睡去。闵柔觉得身侧之人气息安稳了才真的入眠。
次日清晨终风醒时闵柔正侧着身子看着他。
“在看什么?”终风的声音还有睡意。
闵柔往他怀中挤了挤轻声道:“若是每日都有如此安稳的清晨就好了。”
终风笑她,“不是每日都这样吗?”
“夫君,我们若是有了孩子便去隐居吧。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每日都悠哉快活。”闵柔今日突然话很多像是一个孩子。
终风好像是对一件事情有了定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