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喜欢她,还是顾盼告诉她的,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出来。
“后来我刷了一门课,叫作《社会教育学》,里面有一节讲到社会角色,一个人是有着多种角色的。就像恋人也可以是关系亲密的朋友,也可以是相互扶持的家人。是你让我打破了这种壁垒,所以松松……”
许佳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让你觉得患得患失,抱歉是我没给你安全感。不过不要怕,以后不会了。”
她一股脑儿把这些心里话全都讲了出来,是因为不想再看到叶松小心翼翼旁敲侧击的样子了。
她本就是一点即通的人,之前对叶松的态度模糊不清,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突破那一层界限。如今感情和立场全都明了,她的通透就又全都回来了。
“所以……你还要不要我一起去?”
她看着此时此刻难得有些回不过神的叶松,狡黠地问了句。
叶松没有回答,只是眼尾红了。
他一直是克制内敛的人,通常都不会有情绪外露,有的话只会表现在生理反应上,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比如这会儿他红红的眼睛。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在慢慢消化她说的话。
“还是不了吧,我怕我失控。”叹了口气,好遗憾的语气。
许佳年注意到了,自从摆正二人的关系后,很多事情她都无师自通。
叶松算是明白了。
他还以为许佳年像平日里一样无所顾忌地同他开玩笑,是因为心态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他还以为两人关系变质之后,相处方式可能也会随之发生。
现在看来,她哪里是没明白过来。
她分明是彻底开窍了。
她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是这么一个样子,这个他无可奈何喜欢着的样子。粗中有细,不拘小节。
“话都被你说完了。”
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叶松笑了。
这一笑是真正的舒心了。多年以来的夙愿得以实现的感觉,始终让他觉得不那么真实。
他已经做好要为此付出很多,而不仅仅只是努力的的准备了。
“快去洗吧,洗完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对了,洗澡的时候千万要注意,耳朵里不能进水。”
“知道啦,叶医生!”许佳年应得清脆大声。
拉过客厅里的行李箱,往客房里去。
叶松也转身回自己房间。
半个小时后叶松出来了,肩上披了一条白色的毛巾,他拽起来一角擦了擦头发。
准备打开洗手台底下的柜子,手却向上一抬,拉开了上面的抽屉,取出一个圆柱形的透明盒子,放在了洗手台上。
又弯腰继续刚才中断的动作,打开柜子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开了中档的热风吹在脸上温温柔柔的。
吹得差不多干了,叶松关了开关。头发不滴水了,他拿下毛巾,挂在了挂钩上。
他的房间是主卧带了洗手间,所以许佳年洗澡用的是外面的洗手间。房间门没有关,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动静。
拔下吹风机的插头,将线折了几下,和吹风机的把柄一同握住,叶松走出了房间。
许佳年对着镜子在给头上包毛巾,看到镜子里慢慢走近的叶松,她转过身去,刚出浴的粉粉嫩嫩的脸就这么呈现在叶松面前。
像一只水蜜桃。很可口的既视感。
叶松咽了咽口水,原本打算递到许佳年的手又收了回来。
把吹风机放到一边的置物架上,右手拧开了左手里握着的瓶子盖子,拿出一支棉签,挪了一下身子对准她的耳朵,用棉签轻轻地沾着耳壁转了转。随后颠倒棉签换另一头,继续她另一只耳朵。
“我刚刚很小心的,耳朵没有进水呢。”许佳年被叶松轻轻地捏着耳郭,大气都不敢出。
叶松把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嗯,所以我刚刚检查了下。”
他拿起吹风机,择出插头插上电源,轻轻将许佳年的肩膀拨了下,她就背向他站在了他的前面。
也站在了,他的怀里。
把功率档开到了中档,运作起来声音没有那么大,热风档还停留在他刚开过的中档上,叶松低下头,指尖穿梭在许佳年乌黑的发间,洗发水的味道充盈在他的鼻腔里。
清淡的香味,距离这么近也不会逼人。
微暖的风吹在脸上很惬意,许佳年眼睛眯了眯,睡意一时之间涌了上来。
她抬了抬头,看到正前方镜子里,叶松眉目低垂,动作细致温柔。
左边耳朵还是不怎么舒服,可真是“一窍”不通。
***
叶松带许佳年去的是Z大一附院,当年他为了抢一附院预见习的名额,心一横凌晨一点就去排队,到了五点走廊里全是人影。一开始大家都还规规矩矩站着排,后来困得都瘫在了地上。
这些往事如今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不久之前。不过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她。
叶松牵着她直接去了耳鼻喉的科室,他最近很喜欢牵着许佳年的手。她的手不算短小,只是因为手掌单薄手指细长,所以很容易就包在了手里。
门没锁他直接进去了,里面只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护士,“叶松你来了。”
“周姐好”,叶松同她打招呼,“我带女朋友过来做个检查。”
许佳年也跟着问了声好,戴着白色口罩的护士眼睛眯了眯。
叶松登录系统,把自己的账号密码输了进去,从账户上化了检查费用。
“哎”,周护士看到了,叹了口气,“那你自己来吧。”
“嗯”。叶松拿了仪器过来,让许佳年坐下来。
许佳年觉得耳朵有些热热的,只一会会便听叶松说好了。
“那周姐,报告麻烦你帮我打印一下。”打印报告是周姐的工作流程,他不好越俎代庖。
不等叶松说周护士已经坐到了电脑旁开始操作打印,不一会儿便递给他一张彩色的4A大小的检测报告。
他看了下,鼓膜完整,没有积液。
叶松向周姐告别,又带许佳年去做另一项耳科检查。
这个区域人明显不是很多,每间办公室的门都闭着。
许佳年跟在叶松后面,看他敲了一间办公室的门,有一道男声说请进之后,她跟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电脑旁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看到叶松叫了句小叶。
“方医生,女朋友中耳炎,我带她做下听力测试。”
微胖的中年男人眼睛小小的,忙着录入病例。“嗯,那你就自己来吧。”
叶松点点头,把许佳年带到了一个玻璃门内,不足一平米的空间里刚好够站两个人。
“戴上这个,先左耳朵,听到声音就按一下这个。”说完把一个类似于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放到了她手里。
许佳年照做,耳朵里便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类似于电波的声音。
叶松又进来换右耳朵,如此继续刚才的过程。他又一次划掉费用,打了报告单出来。
“怎么样?”方医生转头看他。
“没大碍。”
“那就好。”头又埋到了电脑前。
出来走了一段距离,“你先坐这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药。”
接过叶松手上的检查结果,许佳年点头,坐在了走廊上的蓝色椅子上。
手里拿着那几张报告单,等得无聊她索性翻来覆去地看,却看不出来任何信息。
叶松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袋药,有盒装的有瓶装的。“走吧。”
“你刚刚给我戴那个耳罩的时候,我突然就在想,就算听不见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许佳年有感而发。
“说什么傻话。”叶松弹了弹她的脑门。
真的,一点都不可怕。
原来安全感是这样的。
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被爱着。
☆、42 托底
Z大教职工公寓楼修建时间挺早,七八十年代的六层老楼墙体斑驳。至今还住在这里没有搬走的,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教授们,图着校园里有人气以及上课教学来回方便。
一户干净整洁的客厅里,一位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先生正在泡功夫茶。茶几上茶具一应俱全,老先生面容清癯,看上去却精神抖擞,手背上皮肤微皱,但手上劲道十足。
汩汩而下的水流声,以及蒸腾起来的热气,氤氲弥漫在这不大的室内空间里,顷刻间茶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