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垂眼/你是不是眼瞎(72)

作者:戚酒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在里面呆了八年了,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我的手再也拉不了小提琴,我的身体也不如以前健朗,我什么都不懂,刚开始连手机怎么用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居珩哥哥还是在乎我的,要不然,他不会特意把我接到这里……”叶知真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但我总感觉,他变了一些,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在努力,我也在努力,我们都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不行啊,我变了,他也变了……是我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么紧张,神经一刻也没法松懈下来,在我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了哪句话让我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

“都怪那些医生……把我说的太严重了,我明明,很好的。”说到后面,叶知真明显哽咽了几下,她忍了好一会儿,朝寻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

寻准摇摇头,“没关系,有时候,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

叶知真点点头,“会好受一些,谢谢你。”

“没关系,你是因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叶知真歪头笑了笑,“因澄很好……”

宋因澄还没来得及听完,段居珩就转身走出去了,她也只好跟出去,有些急切地轻轻关上门,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我说,你还没明白呢?”

段居珩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从口袋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宋因澄:“……这是疗养院,不能吸烟吧。”

“我知道,”段居珩低声回道,“冷静一下。”

宋因澄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好冷静的,你是不是男人啊!”

段居珩:“……我想静一静。”

没办法,宋因澄撇撇嘴,站在一旁,暂时闭上了嘴。

静了好一会儿,段居珩终于要开口了,手指捏起未点燃的烟,沉吟了一会儿,开口。

宋因澄还以为他要进去聊聊了。

“你和寻准,就是男女朋友吧。”

宋因澄:“……”扬起温婉的笑,“这重要吗?”

“我想确认一下,寻准是不是对知真有了那种心思。”段居珩问的时候,神情还挺认真。

“那你放心。”

“?”

“寻准反应很慢,他比不过你的。”

“……这样。”

段居珩低垂着脑袋,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太生疏了,感觉用什么技巧还是方法都是没用的。

一时找不到知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宋因澄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当感情顾问的一天,她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还是先改变一下你的状态吧。”

段居珩抬头看她。

“单讲你不靠近她这一点,就很没意思,你懂吗?简直怂的要命,真搞不懂,知真是什么怪物吗?”

“当然不是。”

宋因澄扯了扯嘴角,“那不就得了,你能不能拿出点态度啊,都快奔三的男人了,能不能有点担当。”

真是愁啊,就好好的一对小情侣,干嘛非要扯这么多事儿呢?

要不是看在她挺喜欢知真,段居珩又是她老板的份上,她管这么多干嘛?

真是,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解决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寻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宋因澄:(微笑)请问我们是吗?

寻准:我以为……

宋因澄:(微笑)给你多少次暗示了?姐不陪你了。

寻准:暗示?什么暗示?

☆、世界一般,但你超值(完)

The world is average, but you are worth it.

喜欢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大概很多人都觉得是无比开心的、幸福的吧。

但她没有感觉到那么热烈的情感。

她总是在一个人安静的时候,阳光从狭小的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想起那年生日,那个男孩握住她的手,把她心念已久的小提琴送到她面前。

而每次被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身上疼得爬不起来的时候,听人说着残忍言语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想。

没想着活,没想着死,脑子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进来,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从刚开始的惶恐,到后面的逐渐麻木。

到最后,都不知道累是什么感觉了。

记得有一次,她的妈妈来看她。

两人透过塑料玻璃淡漠地对视,人却偏要在她面前挤出最最真实的眼泪。

她握着电话,只是问:“妹妹怎么样了?”

“她……”胡半梅也没打算撒谎,诚实地把最真实的状况告诉她,“医生说,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那一刻,她心里只剩一个想法,“挺好的。”

胡半梅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一下子气没使上来,“你什么意思啊?那是你妹妹,你妹妹不能生育了!你说挺好的?你还有没有心啊?杀了自己亲生父亲也就算了,你还……”

“像你们这样的人,生了孩子,还不是让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可怜人?”她慢声打断她,“胡半梅,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别再想那些事了。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时间玩命?”

胡半梅顿时愣住。

“我不会在意你们的,你们以后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是,”她感觉到自己嘴角轻轻一勾,“一定还会有像我这样的人,叶全能死,你,也能。”

她看见胡半梅疯了一样的捶着塑料玻璃,嘴里叫嚷着她不知什么时候从叶全那儿学来的恶劣脏话,毫无顾忌地诅咒着她,她看着她被警局的警员拉走。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里走。

已经不想去思考叶知善是因为什么原因再也不能生育了,她知道,不能生育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但这一切,也总好过噩梦的再次降临。

她好像已经不记得小时候妈妈的温声细语了,躺在她和妹妹的床边,轻声唱着温软的童谣。

那天池家的人来接她,她刚开始不肯走,妈妈也舍不得她,爸爸没办法,只能苦着脸安慰她:“知真要乖,爸爸没办法了,只能送你走,只要你乖乖的,妈妈和妹妹才能好好的。”

她乖了,可是妈妈和妹妹,一点也不好。

其他再多的恩怨她都不想再计较了,从她出狱见到外面的阳光开始,第一眼看到那个早已成熟的男人开始,她已经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知道,池家背后做的事,知道段伯父没有小时候那么喜欢她了,知道这个世界一切都变了,曾经喜欢的演员退出演艺圈,喜欢的作家就此停笔,她的小提琴不见了,一切都变了。

但一见到他,什么悲观的感觉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重逢后的欣喜。

以为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她错过了太多东西,他就一样一样地教她,千遍万遍。

脑中的瘀血让她立刻失了理智,很痛,像重斤挤压着紧绷的皮肉,烧炭搅着血肉中的神经。

连带着在狱中压抑成疾的心理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刚出来还没两周,她就进了疗养院。

医生说她的身体能量在慢慢流失,如果不好好调理养着,很可能活不到人生半岁。

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见过他脸上带着笑了,但多数时她都是见不到他的,刚开始总会浮想联翩,觉得他是不是想丢开她,尽管想到这层,她也没有多难过。

直到有天半夜突然醒来,看到他趴在她的床边,安静地睡着,手指被他轻轻抓着,她看到他即使睡着也依然紧皱的眉头,眼睛突然一酸,所有的委屈顷刻间涌了出来,她没敢哭出声,害怕吵醒他,因为她看到他眼下的青黑、看到他嘴边的胡渣、看到他疲惫的神色。

后来几天,她特意在白天多休息一会儿,算好他会来的时间,躺在床上,稳好呼吸装睡。

她感觉到他温柔地握住自己的手,温热的,听到他轻轻的嗓音,“知真,别怕,我在……”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眼泪浸湿了眼角,她忽然庆幸,自己在之前把头往另一个方向偏了。

之后的几日亦是如此,他总是在默默地安慰她,可一定知道,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和他都相信。

八年,那八年,在昏暗无光的监狱里,昏昏沉沉地度过了漫长的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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