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小丫鬟应声下去,俞宸道:“这是才从老丈人家回来呀。”
攸宁笑了笑,道:“正是,出来觉得自己回家有些冷清,便来这找我姐姐。”
俞宸放下书挑眉看他一眼,递了块白巾子给他,故意道:“这嘴角哪里蹭的。”
攸宁用手一楷,指尖油润油润红红的,还有一点玫瑰香气,瞬间想起来是什么了,捡起白巾子擦掉,低头傻笑。
俞宸横他一眼,笑着低头看书。
攸宁忽然把白巾子啪的朝俞宸撇过去,骂道:“你还说是印泥!”
俞宸一把接住,扔到一边,头也不抬继续看书,“那我怎么说?说是你姐姐的口脂。”
攸宁气道:“你快闭嘴吧不要脸。”
俞宸抬眼道:“我亲自己妻子怎么不要脸了,我们成了亲的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呐。”
攸宁道:“我才不信成亲前你没……”
俞宸轻咳一声,心道成亲前你姐夫我岂止只是亲了下这么简单,要不然我也做不了你姐夫。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不然亦真要杀了他。
俞宸便装模作样道:“别瞎说一会儿你姐姐过来听见。”
攸宁白他一眼,又抱臂趴在桌上,看他小声道:“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姐姐的,我姐走之前你才十五六哎。”
俞宸拿着书看他道:“十五六怎么了,我生下来就喜欢她,一直都喜欢她。”
攸宁咋舌道:“那你也太早熟了吧,你刚来我家还是个小屁孩呢。”
俞宸道:“小孩子时候是小孩子的喜欢,少年时是少年的喜欢,成年了是成年的喜欢,虽有差别但殊途同归。就像你刚认识你小未婚妻的时候你还不是把她当小公子呢吗?那你现在喜欢她难道算断袖?”
攸宁骂道:“你别胡说,她是个女子什么断袖。”
俞宸摇头笑道:“所以我刚认识亦真时候,我是小孩子她是我姐姐,长大了我不把她当姐姐时候她就不是了。”
攸宁在旁倒了杯茶,哼了声道:“下次去和党项谈判你一定要去,我看你可以直接把他们说的投降。”
俞宸轻笑骂道:“兔崽子。”
攸宁站起来一把抢过他的书,嗔怒道:“你说谁兔崽子呢又给我装长辈!”
俞宸还是比他高些,一把掐住他后颈按住道:“怎么就装长辈了,长姐如母,我是你姐夫还不算半个长辈?”
攸宁正欲反抗却见亦真过来了,便赶紧故意求饶道:“哥,哥,我错了,快放开我。”
俞宸一时不察,掐着他威胁:“叫姐夫,叫姐夫我就松开。”
亦真越走越近,攸宁故意哀嚎:“阿姐你看他呀!你不在他就欺负我!”
俞宸一回头见亦真站在身后,吓得一把松开攸宁,赶忙道:“我和他开玩笑呢,他看你过来故意装可怜。”
攸宁拉住亦真躲在她背后怪声怪气道:“阿姐,你可得帮我报仇,他专门趁你不在欺负我。”
亦真无奈笑了笑,自然知道实情如何,问攸宁:“那我怎么帮你报仇。”
攸宁笑道:“你让他一个月别进门。”
亦真刷的脸红回头骂道:“你这混蛋!”
攸宁赶忙嘻嘻哈哈往外跑:“阿姐我先去前厅吃饭我饿死了。”
亦真也转身往前厅去,俞宸在后叹道:“攸宁终于长大了。”
亦真回头白他一眼,俞宸上去环住她肩低声道:“不会真的一个月不让我进门吧,我怕你深闺寂寞。”
亦真羞恼推他:“你试试一年别进门看我寂不寂寞。”
俞宸在她腮边亲了一下笑道:“那怎么行,你不寂寞我寂寞。”
攸宁在厅里大喊大叫的:“你们俩有完没完,再不出来菜都凉了。”
亦真扯开他自己坐下,俞宸接过亦真擦手的布巾也擦了擦手扔在一边道:“今天假客气什么,我们不在你又不是不敢吃。”
攸宁笑道:“不是你们说的吗,我在家没规矩去岳父家被人笑话。”
亦真递了碗汤给他,问他:“那谢侯爷笑话你了吗?”
攸宁笑道:“才没呢。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也好紧张,想侯爷比那两个老头官还大爵位还高,阿云的两个哥哥也都很厉害,会不喜欢我这个小画师吧,没想到他们一家都很平易近人,并没觉得我身份不好,还说我不错。”
亦真道:“人家真正的高门反而不用像父亲那样趋炎附势。”
俞宸也道:“虽和他们这些勋贵武将不怎么对付,但谢家确实是清正门庭。”
攸宁吃过饭去客房睡了,亦真回到屋里梳洗后来到床边,看着俞宸问:“你说和他们不对付,朝堂上是不是有什么龃龉。”
俞宸将她拉到身边,道:“没什么,官家就一个人,朝堂就那么大,争权夺势文武相斗也不是本朝本代才有的,和我们两家直接也没关系。虽说争权该争还是要争,可对武将不该下的手不能下,倒不是为着什么仁义道德,而是杀了武将,诺大国朝岂不成了番邦的肥肉。
南楚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当年楚哀帝先关了当朝大司马又关了先锋将,才被齐国人生擒在寺庙的茅房里。
就算再用兵如神,也要有兵有将,不然我们这些人难道去阵前和人家之乎者也使人投降不成。”
亦真笑了笑道:“哎,你们这些人还算有点良心。哦,不对,还算有点远见。”
俞宸拉她躺下道:“读书人也还是有许多真正忧国忧民天下为公的,只是人便是有善有恶,一个人也有善时有恶时,有时善良却愚蠢,那善良也无用,有时并不是发自纯善之本,可做出的事也能于他人有益。”
亦真看他道:“那你呢?”
俞宸笑道:“你觉得呢?”
亦真嗔他一眼笑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俞宸笑道:“到底还是你最了解我。”
亦真笑着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还是怪我,是我没把你教好呀。”
俞宸搂着她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也不能怪你,不过你现在要度我也不迟,就是需要你牺牲下自己了。”
亦真推开他道:“我才不度你,我又不是菩萨。”
俞宸装做想什么的样子,道:“不是菩萨可是太真仙?牵郎手,抚妾衣,层层锦罗轻沾地。粉面微红,翠峦轻皱,莺儿怯怯枝上啼。半晌云,半晌雨,妾如云雨飘摇枝。”
亦真羞恼捂住他嘴,气道:“这个倒是学的快,过耳不忘。”
俞宸揽住她低头对她道:“我说的是太真与亦真何干。”
他说着却抬手落下帷帐,挡住室外冷冷月光和融融烛火。
一晌罢,烛泪缓缓落在烛台上,蜡光也因烛芯太长有些暗,俞宸下床扣灭了烛火。
谢家人倒是利落,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出了年攸宁要开始张罗搬家和迎亲了,亦真虽有身孕,可他们都不愿再和冯太元过多牵扯,少不得亦真来操持。说起在哪里迎亲,倒没了主意。
攸宁毕竟还是冯府的嫡子,冯太元又是如此势力,迎娶谢侯爷唯一嫡千金,自然要攸宁把婚礼设在家里。
攸宁本不愿意,亦真劝他,别人又不知我们家的底细,在你的小院里冷冷清清也不好,如果不喜欢可以成亲后和阿云商量好搬出来住。
亦真倒不是为冯太元说话,只是为谢云考虑,俞宸却道:“一直含含糊糊做什么,干脆直接分家便罢。”
攸宁一听有道理,回去就说要分家,他也不要什么过多的,只要该得的和母亲的东西。
小霍氏虽身子不好但好时是挺会操持的,嫁妆并不薄,她怜惜亦真是女子身不由己,正要多些钱财傍身,便给了亦真一大半,但剩的也还不少。
攸宁一提别人也跃跃欲试,冯太元气的要死,自然不同意都散了,可攸宁他管不住,且攸宁虽嫡非长,冯太元拿他没办法许他正式分府出去。
攸宁便在亦真他们不远处置办了更宽敞精致的府邸,还亲自带着未婚妻谢云去挑的,挑完直接带着谢云来了亦真这,谢云是个极大方率真的女孩儿,来了以后也没有太扭捏,穿着件嫩青男式圆领袍,带着黑纱垂脚幞头,大大方方像个小公子似的拱手对亦真道:“真姐姐。”
☆、宜室宜家
亦真也很喜欢谢云,迎她进来坐下,张罗了许多茶点蜜饯,谢云边吃边道:“真姐姐家里东西也好吃,和我嫂嫂做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