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笑道:“记得,他也和舅舅一起来了吗?”
攸宁道:“应该来了吧,不仅小舅舅好像大舅舅都来了,他们再一道回平阳。”
亦真点点头,一会儿到了霍家。
俞宸今日穿了件惯常穿的浅琥珀色窄袖暗纹罗袍,黑色纱帽的长翅交在脑后,腰上是素板的玄色革带,上头连个金玉也无,可便是如此低调装扮,也自有锋芒。
攸宁先跳下车,俞宸下来后去接亦真,三人将名贴递上进了院里。
大舅舅在这迎接,见他们三一起过来,一时还有些忘了亦真和俞宸是成了亲的,上去便道:“你们姐弟三个倒是很好。”
大舅母赶紧碰了他一下,上前笑道:“快请进来。”
一进屋二舅舅赶紧过来拱手道:“俞寺卿。”
亦真尴尬无比,俞宸赶紧辑手:“舅舅客气了,家里不要如此。”
二舅舅又把正畴拉过来道:“见见真姐姐呀。”
正畴本是和俞宸一般大,生日还大一些,如今俞宸如此显赫他却无所事事,难免有些觉得没面子,攸宁看着场面尴尬,玩笑道:“正畴哥哥瘦了认不出来了。”
有攸宁先开口了,霍正畴也便拱手对亦真道:“真姐姐。”
又看了看俞宸,张口道:“姐夫。”
俞宸看亦真尴尬的恨不得躲起来反而大方拉住她的手对霍正畴道:“不必多礼。”
二舅母过来寒暄道:“怎让孩子们站着说话来请里面坐吧。”
亦真一直想抽出手他却不放,到了屋里,其他各位长辈同辈,成家的姊妹兄弟也都带着家眷过来见礼,亦真仿佛受刑一般。
这时还有个舅母的兄弟带着家眷一起来,这人在京城做小吏,还是大理寺下属的地方。他混了这么多年是个老油滑,一进屋看到俞宸,上去行了个大礼,“俞寺卿怎在此啊。”
俞宸起来抬手还个礼,道:“不知这位是?”
这时舅舅赶忙过来对这人道:“这是我姐家的孩子,我的亲外甥。”
小吏笑道:“我怎不知姐夫还有这样的亲戚。”
舅舅尴尬笑了笑,对俞宸道:“这是舅母弟弟。”
俞宸又与他点头致意,坐了下来,小吏看到亦真又夸张道:“这是夫人吧,与俞寺卿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又看到攸宁,道:“这是俞寺卿小弟?”
俞宸赶忙道:“内弟。”
这小吏有点愣,带夫人就算了,怎么还有带夫人弟弟来自己舅舅家的,这算怎么回事。
二舅舅看他在这闹笑话赶忙过来,攸宁也有些尴尬,叫了声:“二舅舅”
小吏更蒙了,倒不是没见过表兄弟或表姐弟成亲,只是一时有些混乱。
攸宁看他有意思,故意笑嘻嘻道:“那是我舅舅,这是我姐,这是我表哥,官人明白了吗?”
这小吏这才知自己闹了笑话,赶紧笑道:“小人糊涂,小人糊涂。果然还是小夫人和公子长的更像些。”
俞宸倒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很会给自己解围。
亦真在旁一言不发,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别慌小场面。
过了会儿大表哥带着妻儿过来,给妻子介绍道:“这是亦真,姑姑的女儿。”
亦真起身道:“嫂嫂。”
表嫂亲切而自作聪明,过来对亦真笑道:“这两位可是表弟?”
亦真点点头,反正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之后便入了席,这大表嫂不比做官的,没什么眼力见,见那两个年轻利落身边也没带人,凑过去对亦真道:“不知两位表弟可娶亲了?我认识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娘子呢。”
顿时间宴席上尴尬起来,亦真只得对她道:“一个娶了,一个没娶。”
大表嫂还恍然不觉,对她道:“不知娶的是哪家姑娘?生的好不好,怎么没见着带来呢。”
亦真破罐子破摔,对她强颜欢笑道:“来了啊。就是我,表嫂觉得我如何?”
大表嫂一时有些惊讶,干笑道:“你们不是……”
亦真笑道:“对,我是他表姐。另一个是我亲弟弟。”
众人一时不知是亦真比较尴尬还是大表嫂比较尴尬。
回去的路上亦真靠在车上拿帕子盖在脸上,攸宁坐在旁边一动不敢动,俞宸正襟危坐,若无其事。
攸宁看他装模作样,心生歹意,一把抓过亦真脸上帕子塞到俞宸手里。
亦真一个眼刀飞过去,俞宸淡淡对她道:“帕子掉了,还你。”
亦真扯过来转身趴到车壁独自回忆刚才的煎熬。攸宁见状赶紧道:“哎呦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先走了啊”
攸宁跑下了车,俞宸就察觉她更加暴躁,安慰她道:“都是亲戚有什么,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亦真扶着车壁哀伤道:“我当初要是再坚持一下,如今也不用受这种苦。”
俞宸搂着她笑的不行,对她道:“这次他们知道了下回就不会认错了。”
亦真流泪道:“为什么是你的错尴尬的却是我呢,上天太不公了。”
俞宸哄她道:“不然那下回别人问你有没有成亲,我说有,他问我为何不见你的丈夫,我说就是我,行不行?”
亦真崩溃道:“你还提!你没有人性!”
☆、奸计
周芳芳正在家涂脂抹粉打算上街去,忽外头一婆子道:“周娘子,大姑娘可在家?”
周芳芳掐了朵花簪在头上,紧了紧腰带出来道:“陈妈妈,您可是找我?”
陈妈妈身边出来一个衣着体面的妇人,上下打量一番,道:“周大姑娘?倒是个好模样,找你有几句话说,可方便跟老婆子来?”
周芳芳袅娜跟她来到外院,站到一个没人的墙角,对她道:“大姐儿认识冯亦真不曾?”
周芳芳看她低头笑了笑,不知她是正是反,便也把话说到中间,道:“怎不认得,曾经是我嫂嫂。”
婆子笑道:“如今呢?”
周芳芳道:“如今如何您若是不知,哪里会找到我。”
婆子道:“就知道大姐儿和你哥哥不一样,你哥哥是个废物软脚虾,倒把你拖累了。”
周芳芳脸一白,对婆子道:“不知您是何处来的,找芳芳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
婆子却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这模样,比你嫂嫂还强些,怎么叫她改嫁还做了官太太,你竟在此明珠蒙尘。”
周芳芳拉下脸,和婆子道:“您有话就直说,我到如今的地步,也再没什么顾及,不必和我绕圈子。”
婆子道:“既姑娘明白,我再问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说。你嫂嫂原在你家是怀过掉了,还是一直没怀过?”
周芳芳看了看她,道:“早前是怀过的,因我哥哥风流,她又作又闹,小月份就掉了。后来就坐下病了,怀过两三个,哪个都是不到五个月就没了。”
婆子当下脸色就不好看,对周芳芳道:“这话你可敢跟我去回给我家主子?”
周芳芳疑惑道:“敢问妈妈主子是?”
婆子拿出一对牌,上头背后一个俞字。
周芳芳心下了然,心想他哥哥妾室争风吃醋,又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这样的事她不仅知道而且有证据,便是安到她冯亦真头上,她又怎么证明她没有,这个哑巴亏她不吃也得吃。
周芳芳点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连小月子后请大夫来,我们家原来的账本上都是有记录的,便是当着她的面说,我也敢。”
婆子笑道:“那姑娘请跟我来。”
周芳芳和婆子上了车,停到了西边角门,玉雪看这婆子回来了,赶紧假装和旁人说话,溜溜哒哒跟着她,一看个侧脸便知道那是谁了,赶紧扔下瓜子跑回了亦真屋里。
亦真正坐着看攸宁给她的画册,看玉雪进来,笑道:“看见什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玉雪凑过来道:“周芳芳。”
亦真点点头道:“没找周殷南,这姨娘还挺会看人,知道周殷南那种废物会坏事。”
这屋姨娘气的一拍桌子,骂道:“这样的人也值得让宸儿这么宠着她!宸儿也是个糊涂鬼!”
婆子道:“那看来咱们没猜错,真和她那死鬼姨妈一样是个不能生的。”
董姨娘瞪了她一眼,道:“那我可不能真不能姑息她了。”
董姨娘看周芳芳道:“你哥哥还好吧。”
周芳芳一笑,道:“什么好不好,有口气在喘,他那般活着死了有什么分别。和夫人的儿子是比不了的,我若是嫂嫂,我也知道该巴着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