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门,俞宸又回了内院的前厅,见姐弟俩都不在,便问道:“娘子呢?”
纤雨见他又回来吓了一跳,小心道:“官人,娘子以为官人出门去了,便和六哥儿也出去了,许是回家里坐坐……什么都没带,今日指定回来的。”
俞宸沉下脸对阿德道:“你去遣个人问问娘子到底去了哪里做什么。”
说罢便不悦的也出了门。
攸宁和亦真来到白鹭洲,见此处柳波新绿桃红初绽,却是春意动人。
两人一路说笑走着,忽看前头来了几个公子,那几个人叫道:“攸宁,你也在啊。”
亦真赶紧低下头,攸宁上前把亦真挡住,倒:“刘兄,你们也来踏青?”
亦真余光扫过去,并不都认识,可却看到了韦三郎。
亦真也不知他还认不认识自己,但自己这副打扮实在不成体统,便在后头偷偷拉了拉攸宁,攸宁赶紧道:“我还约了旁人,先告辞了。”
那几个拦住他笑道:“那一起认识认识最好不过,别客气呀,那头是我们租的画舫,一起上来吃一杯。”
他们还不等攸宁同意就把他们拉了上去,亦真无法也只得跟着了。
上了画舫,亦真便和攸宁说了一声躲开站到船舷,他们在里头说话,还有两个歌女唱词,亦真站在那吹风,一时有些走神。
忽然身边过来一个人,亦真抬头一看,竟然韦三郎。
韦三郎对她略一辑手,亦真便知他认出她来了,也轻轻行了个礼。
韦三郎道:“三娘如今还好?”
亦真点点头没有多说。韦三郎略沉吟片刻,道:“当初违诺,还没有当面与三娘道歉。”
亦真道:“无妨,姻缘是天定,不成即是无缘,并没什么对错之说。”
韦三郎轻笑了笑,道:“三娘豁达坦荡,我便也不介怀了。”
说起来这也不算韦家有什么错,当初又没有定下契约文书,韦家也是恭敬商议,问过亦真愿不愿赶快嫁过去,亦真自己舍不得离开,亲自同意退婚,韦三郎还来道歉不过是客气。
亦真方听他们说话,知道韦三郎之前外任苏州才回来,便随口客气搭话问了句,韦三郎道:“年前便应回金陵,但我夫人才又生了小女,不忍她劳碌,就拖到年后才回。”
亦真笑道:“恭喜了。”
韦三郎客气还了礼,在此多说怕旁人注意到露了身份,便和亦真告辞。
亦真回过头去看湖边景色,却看到另一艘船在附近,仔细一看有个人也站在船舷,亦真虽只瞧了个影便下意识觉眼熟,眯着眼细细打量,忽然一惊,这,看着像俞宸。
就在这时他们的船要转向了,离后头这艘越来越近,偏偏攸宁想起她,也来船舷,亦真心里欲哭无泪,攸宁也在她想否认都不可能了。
她也不知对面看没看清赶紧拉着攸宁进去躲在一边,她低声对攸宁道:“你同他们玩,一会儿靠了岸你就说让我去办事,我先走了。”
攸宁道:“我也烦了,和你一起走。”
到了一处可停靠的攸宁便和他们说下了船,攸宁为送亦真便和他一起回了俞宸那。
亦真一下车匆忙进了院子,赶紧问:“官人可回了?”
门口的女使一起摇了摇头。亦真对攸宁道:“你在这等我换了衣裳就出来,万一看见子阑回来拦他一拦。”
攸宁不知她是真着急,只当玩笑一般道:“好说,放心。”
谁知亦真还没进屋门,便见俞宸推门缓缓迈出来,站在那看着亦真道:“娘子这副打扮是做什么去了?”
攸宁赶忙上前道:“是我拉阿姐陪我出去玩,为了方便才穿的男装,可若穿作公子哥难免有人问是谁,穿成这样省事些。”
俞宸眼睛看着亦真却对攸宁道:“我没问你。”
亦真摘下纱帽,“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俞宸冷冷道:“只是出个门而已,换件衣裳图方便也没什么,何必道歉呢。”
亦真低头不语,攸宁上前道:“那不就得了,多大的事,我阿姐是和我在一起又不是外人,阿姐既然哥看见了也不急着换衣裳了,咱们先去吃方才买的凉果子。”
亦真见俞宸脸色不好,连忙推攸宁道:“你先回家去带回去自己慢慢吃,快回去吧改日再来。”
俞宸站在那似笑非笑道:“阿姐往日里怎舍得赶他走,今日怎么回事?”
攸宁那时年纪小并不记得什么韦三郎是何人,自然不知他们俩的暗流涌动,还当亦真开玩笑呢,与她玩笑道:“阿姐和我一起走吧,反正你也不愿意和他待在一处,咱们躲了他去。”
亦真正要训攸宁,便听俞宸一脸阴沉冷冷道:“慢走不送!”
说着啪的关上屋门。
☆、自然是你
姐弟俩被他的关门声吓一跳,攸宁不高兴道:“哥怎么生气了,我只是在开玩笑。”
亦真怎敢真的走,便对攸宁道:“攸宁下次不要这样和子阑说话,便是亲熟之人,开玩笑也有令人不快之时。”
攸宁点点头,道:“我进去和哥解释一下吧。”
亦真摇摇头道:“他也没真的生你的气,你先回家,我去与他说一声就是了。”
攸宁小心看她道:“他也生你的气怎么办。”
亦真笑道:“那又能如何,他还能打我骂我不成。”
攸宁笑道:“那倒不会,子阑哥哥对你比我对你还关切细心。”
说到这,亦真心里便更觉确实是自己不妥,看着攸宁离开,她提了口气敲了敲门。
俞宸手撑在桌边看着墙上一副春山淇水图背对屋门,听到敲门声,沉着声问道:“夫人和表少爷走了?”
亦真向前走了几步,道:“攸宁只是开玩笑,你别生气。”
俞宸听是亦真心里明明高兴的很,却忍着不肯回头,只倔强道:“我没生气。”
亦真又向前几步,对他道:“子阑,我今天和韦植只是偶然碰到,他认出我来寒暄几句而已,并没……”
俞宸听她口中再提他的名字都觉得刺耳,马上打断她道:“不必解释,我没误会什么,只是下次出门和我说一声就好。”
他若是疾言厉色,亦真倒还有法子应对,可他却这般退让,亦真语气也强硬不起来,对他道:“你别怪攸宁,他也只是觉得自己出去没意思,本想叫我们一起去的,又以为你出去了才没有叫上你,也是我不好不该如此胡闹。”
俞宸更觉心凉,回头看她神色中藏不住的委屈,“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揽罪过,我何尝敢怪过他。”
俞宸又转回去,背对她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旬假我对你说过什么。”
亦真这才想起,他问她有没有空,愿不愿陪他去和熟悉的友人小聚。
亦真这倒真忘了,他这般问才想起来,只好勉强解释:“我以为你已经出门了所以才……”
俞宸失落道:“我出门去哪次没同你交代?可你也从不在意,所以才不记得。”
亦真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句句属实。
亦真心下有些愧疚,可不知怎么解释,便干脆不再提,上前几步也来到这案子边,背对靠着案子与他并排而立,两人面朝一里一外,亦真向后仰转头看向他。
“是不是还没吃饭?早上是我把你支开,可你一回来便见早膳也撤了,人也不在了。”
俞宸气的扭过脸去避开她目光。
亦真对他可谓是了若指掌,句句戳他的心。
亦真却又继续道:“想那画舫或有秀色可餐却没东西可吃。”
俞宸遮掩道:“什么秀色可餐。本来是要与你同去,怎会叫不三不四的人上来。”
亦真也不再深究,又问他:“那现在饿不饿?”
俞宸板脸道:“不饿。”
亦真没再说话,俞宸还等她再哄自己几句呢,她反推门出去,把俞宸气的够呛,坐在书桌生闷气。
亦真推门出来对玉雪道:“把许娘叫来。”
一会儿许娘来了,亦真对她道:“厨房应有备着吃食吧,请妈妈让人送些来。”
许娘打发一个婆子去问,自己留下陪亦真说话,道:“夫人等等奴去瞧瞧。”
婆子过了会儿来回道:“回夫人,厨房现下没什么……不过已经做上了,蟹粉豆腐,肉糜蛋羹,鱼片粥,半个时辰就得。”
亦真没说话,许娘过来道:“奴以前也不在此处侍奉,是司马府里的。大人与司马夫人说家里下人都不得力,怕夫人来了为难,特意打听想寻个有经验的人来伺候,司马夫人便把奴送来了。奴是想着,这府里以前大人事多也不曾体统归置,大人又是个稳重性子,什么事忍不得才发火,小事他自己也不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