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金屋藏娇的流言传的极快,明显背后有人操控,看来是他近些年仁慈了些,让他们忘记了他从前狠辣的手段。
被触碰到底线的男人终于发出雷霆怒火。
穿着赤红朝服的裴执垮身上马,攥紧缰绳,黑色的骏马疾行如风飞,不消一会男人就赶回了府邸。
他身上还有着难以消退的萧杀之气,心中的怒气难以平息,裴执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给傅娇娇,他怕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男人站在院子内驻留了很久,一次次做深呼吸平复情绪,傅娇娇隔着支起来的木窗看到了玉兰树下的人,白玉无瑕的脸上双目合上,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手中却一刻不停的转着佛珠。
相处的久了傅娇娇也知道,裴执在心情烦躁沉郁的时候会捻着佛珠,不像尘世人,倒像个出家人一样,禁欲修身,克制着自己不做出过分的事。
他现在的情绪不稳,应该会很难受,理智上告诉傅娇娇她不应该打扰他,给他一个短暂的独处时间,让他冷静下来。
可感情上,傅娇娇控制不住心疼。
她抿紧了唇,趴在窗格上静静的看着,自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一旁的猫崽崽感受到了主人的难受轻轻叫了一声,“喵~”
傅娇娇摸了下它的头,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办法,她把崽崽抱到身前与它平视,小声说:“崽崽,你去帮娘亲把爹爹叫回来好吗,待会我送你肉干吃。”
崽崽歪着头似是沉思了一会,于是傅娇娇又说了好几声肉干、爹爹,小家伙简单的大脑慢慢把这句话撸明白了,找爹爹等于有肉干。
它喵呜叫一声欢快的应了下来,甩了甩尾巴,四只爪爪稳当当的从窗口跳下来,仰着头跑到裴执的身边,用柔软的身子蹭着他的腿,细声细气的咪呜咪呜叫唤。
一声又一声,猫猫撒娇,猫猫饿饿,猫猫要肉干吃。
捻着佛珠的男人顿了下,他张开清冷的眸子,垂眸看着脚边的小东西,修长的腿动了动,念及这是娇娇的心头好才没有一脚踹开,崽崽对危险毫无所觉,仍然锲而不舍的挨挨蹭蹭。
“喵呜~”要肉干!
理直气壮,毫无犹豫!
裴执看它这副小模样气笑了,但是心底的闷燥却奇迹的开始消退,男人躬下身子,大手一捞将橘黄的一团拎起来,没再犹豫大步往正屋内走。
趴在窗格上的傅娇娇看到这一幕也舒心的笑了,她招了招手,大声喊,“阿执,不要拎着它,要抱着抱着!”
裴执挑眉,无奈的将提溜猫崽子的动作改为抱在咯吱窝,崽崽觉得这样太难受,扭动着身子挣扎了几下跳下来,飞快的往回跑,四只矫健,耳朵后压,宛如后头有凶兽在追杀他。
然后猫崽儿蹿到傅娇娇的怀里,趾高气昂的对着裴执叫骂,仿佛刚才怕他的不是它一样。
清冷淡漠的男人哂笑了下,大手用力揉捏了一下猫崽子的头,抬眸看向傅娇娇,“你刚才给他说什么了,小东西一直缠着我不放。”
“我叫他把你带回来,承诺会给他肉干吃。”傅娇娇眨了眨眼睛,掏出随身带的零食袋子,捡了一只风干的小鱼干和鸡肉干给崽崽。
然后女子温婉柔和的笑了笑道:“任务完成的不错,奖励你的!”
猫崽子兴奋的叼着东西躲到墙角吃。
裴执长身玉立,看着她的动作眉眼温和,他薄唇动了动,轻声问:“娘子知道了外头的传闻,会介意我是那样一个不折手段的人吗?”
傅娇娇仍笑盈盈的看着他,“夫君都说是传闻了,我们是夫妻,你是怎么样的人我不需要听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夫君。”
他唤娘子,她就唤他夫君。
裴执下意识的称呼有着他都没有发觉出的不安,可傅娇娇莫名就懂了,还及时做出了回应。
男人目光变的柔柔的,胸腔忍不住震荡出几声笑意,“娇娇也是最好的娘子。”
与此同时,真正被打断了双腿的陆三哭着喊着被底下的兄弟们抬了回去,傅朝得了消息就来通知陆三停手,没想到一回住所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呼天喊地的人。
少年郎皱着眉,“你怎么了?”
“哥!哥!我找到咱姐了!咱姐被那个裴执打断了腿囚禁了起来,卧槽,他真是太狠了,我就看那一眼,他就把我的腿也打断了!”
陆三抹了一把鼻涕泡,撩开裤腿,露出有些扭曲变形的双腿。
傅朝灵魂一颤,双目微张,“你说什么?我阿姐被裴执打断了腿还囚禁了起来?”
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他目光落在眼前的人那双扭曲的腿上,联想到他的阿姐也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眼睛里瞬间出现了几道血丝。
“千真万确!现在街头小巷都在流传着首辅金屋藏娇的传闻,我就偷偷潜进去探查了一下,真真切切看见了裴府里藏起来的美人,可不就是咱姐!”
黑衣少年面色一寸寸冷了下来,眼里凝聚着风暴,他五指攥紧,用力到发白。
傅朝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放到陆三身上,按了下腰间的匕首,衣摆飒然一转,他一身萧杀的离开。
这是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比他承诺给陆三的还要多一倍,陆三呆愣住,这腿他五两银子就能请大夫给他接上,顶多往后要三个月不能下地,但是他白得了一百两银子。
这波,这波值啊!
要是以后断一次腿就能多得一百两,他愿意此生再没有双腿!
“哥!哥!你去哪啊!”陆三按住胸口的那张银票,朝着走远的人大声喊。
“接我阿姐回家。”少年冷沉道。
*
裴执很清楚这次的传言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流言的源头很难彻查,与他有恩怨的仇人太多,但是与他有情仇的就那一个。
查不到又如何,到底是谁做的事,他心中有数。
男人直接命人围住长公主府,捉拿住许以彤,押进大理寺审问,许以彤是娇滴滴的郡主,见到大理寺那些血淋淋的审问犯人的手段,一瞬间就吓破了胆子。
没坚持多久,就把什么都招了出来。
阴冷的地牢里,男人坐在木椅上,他食指敲了敲桌案,看着被绑在木架上脸色发白发丝散开的狼狈女人,淡漠的瞥了一眼,“郡主可知勾结外族通敌叛国乃是死罪。”
许以彤没想到她仅仅只是与北狄公主一起传了些谣言就被判成了死罪。
脸上顿时没有一丝血色,痴愣愣的看着男人摇头,“没有,我没有那样想,我只是、只是想嫁给你.....”
男人冷漠无情道:“嫁给我?嫁给一个要杀了你的人?”
乐善郡主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眼睛无神的垂下头,低喃自语,“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裴执就是一个恶鬼,她以前怎么会那么蠢,想要驯服一个恶鬼。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给她吃。
裴执不再看她,而是让下人备上马车去往皇宫的方向。
宋青附到他身边说:“主子,方才长公主亲自过来想要赎人,说愿意放弃封号与女儿一起在宁济寺吃斋念佛,为大晏祈福。”
裴执眸光微闪,淡声道:“可,三个月后让她来大理寺接人。”
许以彤罪不至死,男人不想让自己手上沾太多血,虽然他手上早就不再干干净净的了,现在却开始害怕他心尖上的人接受不了手上沾满鲜血的他,蹲三个月牢也够要了那女人半条命了。
裴执是提着剑来到景仁宫的,就如他当年提剑斩杀先帝那天一样身上缠上阴翳冷煞之气。
宫人们见着阁老提剑而来一瞬间唤醒了久远的记忆,打着哆嗦跪在地上。
身为亲自经历过当年那场混战的顾卓远远远看着人就开始两腿打颤,他心想,完了,完了,裴爱卿终于不耐烦他了,要来杀之而后快了。
他赶紧躲到龙案下面,试图藏起来。
然后一点点看着那双黑色的锦靴离他越来越近,还有一旁泛着光的锋利剑刃,顾卓远吓的哭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捂着嘴。
裴执站定,目光投向龙案,看着懦弱的藏在里头的小皇帝,冷冷瞧了半响才开口道:“臣竟不知,原来在皇上心中,臣是一个无情到可以打断妻子双腿,下药让她忘记一切如此费尽心机,不折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