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大娘说的极是,我若是唤大娘姨妈,心中也是发虚!明月只有位远亲的姨妈,是临安府宗正少卿魏家的主母。若是今日叫了姨妈,惹他人误会误认,大娘就是我那姨妈,传到我那临安的姨妈耳中,心中定是不悦!还是大娘想的周全。”
罗玉凤咯咯一笑,说道:“小娘子也是明白些事理”
完——全——没——有——听出来,这是在损她德性不佳,要是惹人误会宗正少卿魏家夫人如此不堪,哪里会开心!
杨挺秀嘴角一扬,果然不是能吃亏的丫头。
夏执中憋笑,心中感激那位都出了五服的姨妈。
饭厅的几个仆人也躲在一旁偷笑。
罗玉凤母女也只是暂住府中,身为客人确仗着自己主母妹妹的身份,像在自己家中似的指使气颐。
罗玉淑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妹妹从小就任性跋扈的,妹夫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吉安首富后,她的性子也是越发的不知道收敛。
这妹妹自从得知廷秀考中进士,便三番五次来宜春小住,有意结亲,可她只是廷秀的继母,虽说从小抚养长大,如同亲生,但亲事岂是她这个继母能定的。
李婉柔看着娘被人损了,还不自知的模样,实在气恼!但也不动声色的站起身。落落大方向夏明月先行了一礼。
“夏姑娘,有礼了,我是廷秀哥的表妹,李婉柔”
夏明月还礼,见她长的俊俏,妆面精致,三丫发髻上也是满是光彩夺目的发饰,上衣是刺绣沿边的花绫襦衫,下着一条淡红色织锦百折高腰长裙。虽还算有礼,但眼神却是透着高人一等的傲娇。
嗯~南宋富二代!
杨芾看完了热闹,便对还站着的三人说道:
“好了,赶紧入座用饭”
三人入坐,夏明月被杨芾叫到身边坐下,夏执中本要挨着李婉柔,却被在桌下被她狠狠的掐了一把,夏执中吃痛,本就因罗玉凤的缘故烦她,便一甩袖坐到了姐姐旁边,杨廷秀便挨着李婉柔坐下。
一顿饭吃下来,见李婉柔一脸娇羞的频频给杨廷秀布菜,夏明月算是弄明白了,为何罗玉凤对她如此尖酸,原来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晚饭过后也不过是申时,天还大亮,众人便各自忙去了。
夏执中本要送夏明月回院子,夏明月心里想着《白蛇传》画稿出版这事,此事必要这几日落实,便去了他的屋子,让夏执中把每页画稿所需配文,用正楷写在另外的纸上,又和画稿一一对应编上了页码。
整理完画稿,想着明日就要去书坊去洽谈此事,夏明月有些兴奋,久违的忙碌感又回来了....
第十二章 宋代的老人晕倒 可以扶!
翌日,夏明月换上了男装,与夏执中早早就出了门。留了字纸,托了门房的小厮交给如杨芾与杨廷秀,说他们去探望宜春亲戚。
宜春城的书坊众多,夏明月与夏执中看了几家,便发现书籍印刷清晰度都比较差,油墨刷的也不均匀,影响观感。
她感觉自己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宋代虽是印刷业繁荣,但是雕版质量全看技工的个人水平,以刚刚看过的几家,工艺完全达不到她要的标准。
逛了五六家,半天就过去了,早上出门比较急,也没有吃东西,俩人走了一上午,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找了一家酒楼两人点了两碗的汤饼,正吃着香。
忽听“啪”的一声,吓得他俩一个激灵,寻声望去,
见一长胡子的老者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同桌一尖嘴猴腮的男人,大声骂道:郑钱三,你个杂碎东西,你若还继续盗印,不销了雕版。老夫便联合其它书坊逐你出宜春城书行。
那叫郑钱三的男人,嘻皮笑脸的问那老者:
“陈伯,你有何证据说我盗印《剧谈录》,你卖的前页有印有【宜春城太庙芸居书坊刊行】,我卖的有【宜春城太庙郑钱三书坊刊行】这书是前唐所著,哪家书坊都可印”
那陈伯,脑门青筋暴起,抓起郑钱三胸前衣襟,怒道的:“除了前页不同,这《剧谈录》乃我亲手排版,为何你书坊出售的与我所排一模一样。”
郑钱三笑着挣脱陈伯手:“那也有可能是你翻了我的雕版”
那陈伯又气的脸色通红,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她和夏执中赶紧站起身,去看那已经倒地的陈伯,呼吸脉博尚在,应是血压太高,气晕了。
那郑钱三一见陈伯晕了,赶紧一溜烟儿的跑了。
“喂,大爷!大爷!”夏明月着急的拍了拍老头的脸,见意识全无,赶紧回忆居委会发过的《帝都家庭急救手册》急救步骤。
她一手掐着陈伯的人中,一手不停压按着陈伯的虎口。
“执中,你按他的手腕内侧”夏明月也忘了这个三个穴位是轮流按,还是一起按,还是全都安排上吧。
过了半刻...
那陈伯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睁眼便见两个俊俏的小郎君在按着自己的手,脑子还是不太清楚,缓了一会儿才清明起来。
夏明月见老头醒了,不知有没有中风脑出血什么的,就赶紧问道:
“老伯,你醒了!可还知自己的名讳”
陈伯一见这年轻的小郎君询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不高兴的喝到: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叫什么?”
夏执中一见这老者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便长呼一口气,停下了手中的按摩动作,倒了杯茶水,送到陈伯嘴边:
“老伯,您喝口水吧,再缓缓,我们送你回去可好”
那陈伯也不客气张嘴让夏执中喂了几口。
又缓了一会,陈伯便可以在夏明月夏执中的搀服下站起身,虽有些头晕。但是勉强可以走动。
夏执中背着陈伯,夏明月紧跟其后,被指挥着进了一书坊,临街的铺面倒是不大,出售着常规的四书五经,夏明月发现陈伯这书坊唐宋话本也是十分的齐全,并且驻足观看的年轻郎君还小娘子可是不少。
穿过铺子,进了二门就到内院,夏明月略有些小激动,宋代的雕版印刷工坊啊!
见院内东西厢房为了方便出入,大门敞开,西厢房坐着几排师父正在雕版,东厢房的伙伴分工协作在印刷装订。
甬道上抬着货的伙计也是来回往返,一副熙熙攘攘的场面。
一管事模样伙计,见东家被背了回来,赶紧上前问道:
“东家这是怎么了?”
陈伯脸色一板,骂到:
“那1000册《千字文》还没印完,你到是偷懒偷到了我头上,还不赶紧干活去。”
管事伙计也应是习以为常,也不恼,赶紧又去忙。
陈伯回头见落在后头的夏明月探头探脑十分好奇的模样,喝到:“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跟上来。”
夏明月吓了一跳,这老头说话真是冲,这嗓门哪里像刚刚晕倒的样子,忙紧走了几步。
穿过廊,进了正房。
夏明月一看摆设,不像是居所。应是这老头的办公室。
夏执中把陈伯放在了座位上,见他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是比刚醒时,好了许多,便给夏明月使了眼色,意欲告辞。
陈伯一看两人神色,心中不快
“两个小郎君眉来眼去,看着实在别扭,什么话不能直说”
夏明月感觉这老头实在有趣,像她上辈子的外公,长的凶,说话凶,但待人确是极好的,不由对这老头生出一种亲近之感。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你这老伯真是小气,我和我弟弟救了你,还大老远背你回来。道谢的话一句没有也就算了,连口茶水也不舍得么?”
陈伯一听脸色微红,喊人进来吩咐了几句。
“你快给我坐下,晃的我眼晕”陈伯见个子矮,嘴巴也厉害的小哥满屋乱转,看着他收藏的字画。
另一个俊秀的少年站在他的身旁立着,虽是弟弟倒是看着比哥哥沉稳。
“老伯,要不要叫你的伙计,请个大夫过来给瞧瞧”夏明月坐下问到。
陈伯听了,一挥手:
“不用,大夫每次来都说的一样,让我不要动怒,以免血气上涌....简直废话,我要是不动怒,他们哪里去挣出诊费。”
这个逻辑感觉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两个伙计进了屋,一个上了茶,另一个健壮的伙计拎着了厚厚的四大摞书。
陈伯示意伙计放在夏明月和夏执中身旁的边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