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楷回过头来看这些事还是难免有些气愤,但此时的迷惑则更胜一筹,“我说作为一个正常成年人,就算是我不求她后悔地睡不好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也是至少的吧?怎么这会儿还变本加厉。”
黎楷倒豆子般说出来的事,原本包括连安川在内的所有人都丁点儿不知,后来直到彻查“黎楷事件”的时候才了解到这些在当时看来耸人听闻的故事。
“所以你听我说,”连安川现在对这些信息已经接受良好,不会再像最初听到的时候那样义愤填膺,“要说这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猜那天百合在做什么?”
百合遭了什么能让她觉得大仇得报啊……
“妙就妙在这里,”这会儿要有个醒木,连安川该肯定要一把拍在桌上,“就是那天,百合和老许一时兴起去领结婚证了。”
黎楷:……
完了,这事她其实记得,两人应该也不是像连安川说的那样一时兴起。
许明家去领证前一天和她说了。
但她从来没把两件事连在一起看过。
让她印象深刻的,只有第二天早上她去找老叶拿材料的时候,老叶和她说材料的事先不急,有一份荣誉局里还没批下来。
也不知这话当年是哪里刺激了她,霎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无牵无挂。
看到黎楷语塞,几次张开嘴都不知道该从哪出吐槽起,连安川赶紧找补,“说起来他俩也挺不容易的,一路走过来哪儿哪儿都不顺。”
刚谈的时候谁都不看好,吵吵嚷嚷的吃瓜群众哭天抢地说沉船也罢,双方父母同样是一百个不同意;临了算是修成正果了,又碰上这种事;至于现在,只能说是冷暖自知。
其实前面的话还剩下一句没说出来,连安川和黎楷却都心知肚明,毕竟当年甚至会把它当面作为玩笑说说——这是许明家自己选的路,再不容易也得走完。
“百合要得太多了,”黎楷总结陈词,“像她这种拿利益换了个人的婚姻,还想谈什么感情。”
对面的连安川皱了皱眉,好像本来是想反驳些什么,但开口的时候就换了副腔调,“那我就不了解了,反正我婚姻幸福、家庭美满。”
眼神大有但凡黎楷嘲讽他一句“多年分居”就要把人就地正法的意思。
黎楷生生被这幅场景给逗笑了,“你知道我现在特别想说什么吗?”
连安川莫名。
“基因的力量真强大。”黎楷越想越好笑,差点一时间转不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它是怎么做到让咱们枞哥,明明从小就没和你待一起,却说话的语气和你一模一样的?”
连安川听完以后无奈地跟着黎楷笑了起来。
就在场景异常和谐的此时,两人身侧的玻璃遭到了今天第二次敲击。在听到“咚咚”两声脆响之后,连安川和黎楷一刷刷朝来者望去。
这家星巴克,本应当没有理由碰到任何一个和花样滑冰相关的人员,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计划外的人员。
“徐舒阳?”
黎楷和连安川异口同声。
比起黎楷满脑子滴滴作响的“掉马警告”,比她多十六年社畜经验的连安川则显得镇定自若,甚至隔着玻璃朝徐舒阳招了招手,欢迎他一起进来坐坐。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黎楷的脸有点僵。
“你指望一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的人突然改变思路?想多了。”
徐舒阳并不像他表现地那样游手好闲,本该在观战男单自由滑的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赛场,但手机上熟悉的刷分界面还是让人觉得他心根本没离开过那里。
第76章 赶在男单开场前拿到黎司……
“小徐你坐吧。”连安川站起身招呼着徐舒阳, 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顺手还给黎楷递了一沓拿铅笔画满了、只有内行人才能看懂的拍板纸,“我把东西给小黎了, 你们有空慢慢研究。”
黎楷猜测这上面画的是一些冰舞的技术动作, 相当于花滑届的密卷了。
连安川说罢便拍了拍徐舒阳的肩,拿一根手指勾起桌上的眼镜扬长而去。
黎楷:?
不是吧, 真这么快就放弃您的盟友了?
被按进座位的徐舒阳显然也一脸茫然,只能目送这位现在非常有出息的国家队前辈一溜烟地跑掉。
最后他不得不有些尴尬的开口问坐在对面的黎楷, “你们俩怎么在这里会碰到?”
“那你要去问总教练为啥搞地下党活动搞得这么熟练。”黎楷吐槽, 并把那沓那还没来得及看的拍板纸推给对面的徐舒阳。
所以说连安川确实有备而来, 这加起来二三十张纸的“训练指南”还真把本次认亲大会搞得挺像件正事。
黎楷有自信为连安川担保, 只要是他透露出来的必然不违反ISU的保密规则,不过照许明家这种防贼一样挑这种不起眼的地方安排会面, 黎楷觉得大概率是神仙也不会知道她和连安川在赛后进行了愉快的交流。
徐舒阳这种莫名其妙撞上来的除外。
了解国家队内幕的准领导层小徐教练在听到“地下党”三个字的时候予以了强烈赞同,看样子瞬间脑补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黎楷也是服气,不过嘴上还是立刻岔开话题, “男单那边咋样呀?是不是快轮到最后一组了?”
方白宁短节目发挥得不错,情理之中地进入了最后一组。这个赛季他来势汹汹, 许多人都觉得他有上领奖台的可能。
“好像是快了。”徐舒阳听到黎楷问起, 又刷新了一下比分页面, 倒数第二组的某位选手的总分跳了出来。
徐舒阳虽然从来没带过男单, 但是作为曾经的单人滑选手, 他对这个项目的操心程度高到很多人难以想象。
比如说紧张到离开比赛现场, 跑出来漫无目的的一通乱走并撞到国家队现象级会面;同样会在离开以后心神不宁,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想要回比赛场馆。
于是在黎楷表示她准备回冰场找司安恪的时候,徐舒阳顺水推舟地就表示了要和她一起回去的意愿。
踏入体育馆的那一刻,徐舒阳的整个精神状态都变了, 仿佛化身充满活力的青少年,掏出教练证就混进了距离最近的观赛处——挡板和第一排栏杆之间的教练专属区。
黎楷愿将其称之为返老还童的医学奇迹。
被扔下的黎楷倒没丝毫不情愿的地方,比起运动员候场这种能瞬间激发她肾上腺素的地方,她还是更喜欢上看台找自己的男伴去。
不过,唯一的问题可能在于她过于高调了。
秉持的礼貌的态度,黎楷是在那位选手的表演结束后才从门口走下去找司安恪的。照理来说,这本应该是观众最热情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位刚刚完成自己节目的选手身上,并对其予以鼓励。
但问题是,这位选手好像略……糊啊。
倒数第二组的最后一名选手知名度不应该太低,那么能解释这波散装掌声的理由就只有他比得太差这一个了。
实惨。
今年的世锦赛在两组之间多加了一次清冰,观众们却好像没什么抓紧时间起来放松一下的意思,大多数还是窝在座位上玩手机,期待精彩的最后一组早点到来。
本来这倒和黎楷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关注这位运动员的人少了,关注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自然就更多一点。因此站在这边伸长脖子找司安恪的黎楷就显得有些扎眼。
学舞蹈的人在人群中总是很容易被认出来,这是一条生活常识,因为这些人昂首挺胸的正确体态让他们以一身优雅的气度鹤立鸡群。
黎楷现在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坐在旁边一块区域里的普通观众多多少少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一多看就发现不对劲了,几个熟悉花样滑冰的已经拿上签名笔和自己的票根蠢蠢欲动,而不知为何靠近那里产生了一些骚动的人也在接二连三的传话中听到了缘由。
“站着的那个亚裔是昨天冰舞冠军里的女伴。”传话的人们还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别人听去了似的。
一分钟后,变得局势完全不同了。
黎楷还没来得及站在高处找出哪颗脑袋才属于自己的男伴,却已经被一小撮人团团围住,拿起签名笔在一些女观众的表白声中,按照她们的要求开始“唰唰唰”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