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楷悟了,你瞒着、我瞒着你,最后她这个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
“还真是阴差阳错。”司安恪感叹道。
这时,徐舒阳的手机响了一声消息提示,打破了夜色中的片刻宁静,连门卫大爷都频频侧目,看样子盘算着是不是该把这几个人都劝回去了。
“黎楷、司安恪,你们快来看看。”刚背过身去看手机的徐舒阳,又转过来招呼起了身边的两学生,熟悉的视频让他俩皆是一惊。
“之前盛姐帮我们拍的技术动作?”黎楷惊讶道,她的视线随后往上一瞟。
而发消息的人却是连安川。
第98章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司安恪看到了视频右下角ISU的标志, 直觉认为大概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徐舒阳将手机横过来,全屏视频,“说是国际滑联技术委员会新出的技术组评分指南, 主要面向国际级及以下技术监督、技术专家、助理技术专家和裁判。”
连安川发来的只是冰舞部分。
在图案舞、旋转、托举中纳入定级的姿态变换、进入滑出、难度姿态保持时长被一一拆解, 列在视频中技术动作的旁边。
黎楷和司安恪做到一点,原本灰色的字体颜色便亮起, 显眼地固定在视频上。
作为定级特征的要求在该技术动作完成后全部被点亮,视频中的黎楷和司安恪出色地完成了一个定级为“四级”的直线托举。
高亮的四点分别是:
黎楷单足支撑、长达三秒的前倾姿态;
司安恪的单手托举;
黎楷姿态变换的下法;
司安恪前燕式的进入;
编排上毫无累赘, 如此明确的四点配合最后出现的“四级”字样很有说服。
紧随其后的是这个动作的常速重放, 视频一侧这次出现的是一排影响GOE加分的正面特征, 其中针对直线托举的一共十条。
黎楷和司安恪同样将它们全部点亮。
参考向的视频里, 国际滑联没有给出明确的动作执行分加分,但对于视频面向对象——国际级裁判们——来说, 所有人都知道,超过8条的正面特质且没有扣分条件对应着+5的GOE.
圈内俗称GOE打满。
黎楷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盛佳悦前段时间,会对他们有那么苛刻的要求。
如果说出现在国际滑联面对运动员、教练员的教学视频中, 是再好不过的正面宣传,那么出现在指导裁判员打分的视频中, 就相当于直接开挂了。
裁判们为了逃避赛后圆桌会被拉起来发言的尴尬场面, 多少有点从众心理。
如果……
黎楷看完视频后叹了一口气, “要是我上次小心点就好了。”
主场作战、滑联认可, 黎楷忽然觉得如果自己不受伤, 奥运金岂不是唾手可得?
“时间不早了, 你们两个回去好好休息。”徐舒阳终于也认识到了自己大半夜和两位运动员在一起不务正业有多么不合适, 其中一个甚至还是病患,“回头等身体好了就踏踏实实训练,别多想。”
“教练放心。”司安恪一口答应下来。
目送徐舒阳离开, 司安恪注视着黎楷,语气坚定,“我们能练回去的。”
说罢,他又好像觉得给黎楷了太多压力,立马改口,“大不了还有下一个四年,我们的机会还多。”
当天司安恪就被布置了翻倍的英文作业,理由是比赛前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黎楷和司安恪虽在对比自己当时的状态和现在的情形下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落差感,但在技术得分上被全面认可仍旧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么看到同一个视频的其他冰舞运动员心情恐怕就没那么美妙了。
四大项评分指导视频发布在国际滑联官方账号上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各国选手心中的惊涛骇浪。
乌瓦洛娃和克雷莫夫在七点早训的时候合用一部手机看完了黎楷和司安恪的视频。
“我有点庆幸。”乌瓦洛娃在和克雷莫夫一起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整之后开口了,甜妹难得产生一分女反派的心思,“她受伤了,真好。”
语气中透出几分苦涩。
如果不是在早前黎楷和司安恪退赛的时候听说了女伴黎楷受伤的事,今天看完视频应该就不只是心态崩了这一种感受了。
“我会想退役的。”十年如一日受不了屈于人下的克雷莫夫今天给自己下了军令状。
不赢黎司就退役。
“别。”乌瓦洛娃制止了冲动的男伴,“结果人家受伤了还赢不了,更丢脸。”
死要面子的克雷莫夫选择闭嘴上冰。
巴布罗和塞西莉亚看到得稍晚,同样是在早上,不过是在巴黎的早上。他们正在法国境内训练。
彩票入场券到手还没捂热,大老板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你,这便宜你捡了也白捡——人家这水平估计压根看不上GPF。
“这事和我们没关系吧?”塞西莉亚眼睛就没离开屏幕上那一排加分条件,都看直了。
巴布罗将屏幕一关,果断掩耳盗铃,“对,没关系。”
两波美洲人最晚看到国际滑联技术委员会整的活,对此的态度分成了两波。
以妮可为首的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赛场上应该发挥不到这么好,杰西卡一定偏心地给他们录了很多遍。”给全队放假一天的妮可,和罗伯特一起研究起ISU这部不合时宜的短片——在奥运前放,岂不就是在让技术欠缺一两分的运动员心神不宁吗?
她手下的布歇和佩尔蒂埃首当其冲。
然而布歇和佩尔蒂埃则不像两人想得那样不安。
“听说前两天她受伤了?”布歇拿食指玩弄着耳边一缕头发,“脑震荡?”
“是的。”佩尔蒂埃合起放在挡板上的电脑,“看起来我们离领奖台又近了一步。”
两人一齐笑了。
没受过伤的运动员哪里知道脑震荡的恢复有多么艰辛?原本易如反掌的动作,可能要千百遍练习后才能勉强和受伤前的水准齐平。
你看,那年四大洲锦标赛上受伤的美国运动员不就现在还没爬回二号的地位吗?复役老将和飞升小将都已经对那两张奥运团体赛入场券势在必得了。
飞升小将格雷和沃克尔或成最大输家,他们属于另一波——火冒三丈的。
“这不公平!”格雷扯着男伴沃克尔的袖子就去找教练诉苦,“他们凭什么给滑联做技术分析的模特?”
偏偏别的项目还多多少少给“参演”的运动员暴露出了些瑕疵,只有他们项目的黎楷和司安恪,表现至臻完美。
他们的教练老头还在一遍遍重播黎楷和司安恪录制的片段,并抽不出空来理他们。
盛佳悦的设备专业,更知道怎么拍花样滑冰。她能准确地将镜头聚焦在教练、裁判们想要看到的位置上。
“你们最该做的是好好练习。”又看了两遍以后,老头总结陈词。
争取在四年以后打败他们。
后半句太打击运动员的积极性,就算格雷和沃克尔的教练再直接也不敢说出口。
但凭借他的眼光看来,至少黎楷和司安恪在视频中的表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确实超过了上赛季世锦赛上被形容为“惜败”的摩尔和特伦布莱。
摩尔和特伦布莱败了。败在这样的水平之下,其实不需要为他们惋惜。
老头作为善意第三方,倒是看得很客观。
*
十二月中旬国家队有两件大事。
一是北城举办的大奖赛总决赛;二是黎楷和司安恪按捺不住上冰训练了。
大奖赛的举办让首体训练馆格外冷清,有比赛的跑到隔壁体育馆去参加官方训练,没比赛的权当放个假,也游荡去首都体育馆看热闹。
整个训练馆只有黎楷、司安恪和努力复健中的吴/王组合还在坚守。
虽然在黎司退赛之后,国家队没有参加比赛的冰舞,但是逐渐走向领导岗的徐舒阳还是在赛事主办上忙得团团转,于是唯一能脱开身的郑杨教练亲自盯着两对选手训练。
要说这两对选手也是没一个省心的。
吴若彤和王稷阳走的时候就不是队里最好的那一批,在滑冰上天赋有限。为了奥运会上不在韵律舞阶段就被淘汰,连个表演自由舞的机会都无,回来以后的两人比之前正经当运动员的时候还要卖力。
不盯着他们练那基本就是让他们重复错误,还不如各自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