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漫不经心终有失误,一个不查,她竟被一刺客擒住了。
花汐槿想起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残阳映照着整个沙漠。
那天,黄沙漫天扬起,视野并不清晰。
司徒羽白衣如雪,腰佩古剑,背着古琴,衣袂飘飘地从黄沙中缓缓走出,扬起的尘沙中,映出他那双赤红的眼。
他声音低低沉沉:“放开她。”
“你,你莫装腔作势,若不束手就擒,休怪我刀下无情。”
刺客被他这气势所震慑,不过就是一个少年,值得这个公子如此愤怒?他似是惊疑不定,执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花汐槿从未见过司徒羽这番气势凌人的模样,分分钟让人觉得窒息,虽然气势让人闻风丧胆,但花汐槿此刻却觉得他煞是威风,差一点就将他奉为男神了。
但现下这番情景说这种话似乎不太妥当,她略略斟酌,对着黑衣开口道。
“大哥,咱有话好好说,你此刻若将我杀了,他再将你杀了为我报仇,一命偿一命,我也没甚吃亏的。左右我也不过一个伺童,贱命一条,若是能换的大哥你的命,细细想来,好像是我赚了。你不会以为将军会为了一个伺童束手就擒吧。”
黑衣人本想拿花汐槿威胁他,却觉得她的话十分有理,早已经惊慌失措。
司徒羽往前走了一步。
“你,你别动。”花看见刺客的手似乎在抖。
身为刺客却没有作为刺客的自觉,竟如此贪生怕死。
她故意往刀上近了近,刺客一见,惊得把刀收了收,这当口,花汐槿抽出腰间匕首,一个回旋,利落地将刀身挡住。
司徒羽不知何时已到她跟前,一个纵身将她护了个满怀,古剑出鞘,一剑穿过刺客的心房。
却不曾想,方才唯唯诺诺的刺客此刻突然笑了,一手握住剑身,一手,死死地拽住司徒羽的双臂,一只冷箭中袖中射出,直直射中了司徒羽的胸膛!
刺客哈哈大笑三声,去了。
司徒羽脸上陡变,白苍苍的脸上渗出了几滴大汗,模样十分痛苦,直直地倒向花汐槿身上。
她做梦也没想到,就是那么一支穿心弩,催命箭,让她,失去了他。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静静地行至他身侧,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那是一片泛了死气的灰色,令她惊恐,恐惧,惊慌失措。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随行医者摇了摇头,退了下去,她仍旧不信,将师父轩辕白翼给她的药一股脑地往他口中倒,他紧抿着薄唇,丝毫吞不下去。
她取来了水,将丹药嚼的细细密密,兑着水,慢慢渡至他口中。
良久,他悠悠将醒过来,笑容仍是那派和煦,仍旧是那般温润却爱调笑的模样:“小瑾儿竟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吃我豆腐。”
缓了一会儿,又笑道,“其实你不必趁着我睡着的,我醒着的时候你也可以大大方方得上。”
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难看,“我带你回去找吴邪,他有办法救你。”
他眼波含笑:“出了大漠,过了北云大道,便可以到达青华了,你的师兄在那儿。”
疼痛沿着心脏扩散至四肢百骸,她的手指尖发麻,几乎不能动弹。
她艰难地开口,“司徒羽,我不找紫晔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不去青华了。”她说着说着竟颠三倒四,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
他摇了摇头,“傻瑾儿,这一段路,你陪着我,便足矣。”此番山遥水远,即使是靠着她的丹药吊着,也撑不到回去了,即使回去了,本也救不了他。
“我不想你死。”她望着他,眼睛渗出了水。
他轻轻替她抹去泪痕,有些心疼,怜惜地看着她:“傻丫头,人,都是要死的,我去了之后,寒昭你便不能呆了,只能去青华找你的师兄,还有,不要总是没心没肺的被人害了,要学会保护自己。”
花汐槿紧咬着牙关,沉默不语。
司徒羽的身体日渐虚弱,竟到了骑马都不能的境地。
花汐槿吩咐手下备了一辆马车,二人形影不离,她怕一眨眼便再也见不到他。
尽管知道他的毒已经无力回天,她仍旧每天用丹药喂他,妄图多留他些时日。
两人对中毒的事都绝口不提,她再也没去理会其他的事,安安静静的陪在他的身侧。
……
巧月即将逝去,桂月严整以待。
和亲队伍路行千里,夙夜照顾司徒羽的花汐槿在一个下午陷入沉睡,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歌声飘飘,似乎在招魂,诡异至极。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纵你将遗忘,纵前路迷茫,纵,天将隔一方。孩子,你别哭,勇敢地、自由地、幸福地去追寻你想要的人生。这是为娘能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第43章 番外:前尘上
寒历年二一五年,寒昭太子寒冽登基,同年,寒冽封原太子妃花芊舞为后。
次年,后有喜,寒王大赦天下。
寒昭王后花芊舞与广平侯夫人凤潇潇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闺中密友。
一日,凤潇潇带着五岁的男娃司徒羽到寒安殿找大着肚子的花芊舞。
彼时,花园外木槿绵绵,春意盎然。
司徒羽一脸惊奇的看着花芊舞的大肚子,“王后姨姨,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凤潇潇噗嗤一笑“是呀,可以吃的呀,如果是女娃子的话,肯定很好吃。”
花芊舞有些嗔怪地看着凤潇潇,然后摸着肚子对着司徒羽说:“别听你娘亲胡说,姨姨肚子里装着的是宝宝哦!当初小羽也在你娘亲肚子里这么长大的。”
司徒羽似懂非懂,他的小眼神飘着看向她的肚子,略略渴望地说:“姨姨,我能摸摸看吗?”
“好呀,小羽摸摸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花芊舞一脸宠爱的笑道。
司徒羽蹭蹭蹭地跑到花芊舞面前,小手轻轻地碰上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肚子里的东西:“姨姨,他动了,他动了,他跟我手贴手了。”
花芊舞一脸慈爱,“是呀,宝宝感受到你的触摸,在回应你呢。”
司徒羽慢慢耳朵贴着花芊舞的肚子,笑的十分开心:“她说她是妹妹。”
凤潇潇一脸鄙视,“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好像是你的宝贝似的。”
花芊舞摇头宠溺的笑着。
凤潇潇突然一拍大腿,“花舞花舞,我们来结娃娃亲,怎么样。”
花芊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对司徒羽说:“小羽,若是姨姨生了男宝宝,便给你当弟弟,若是女宝宝,便给你当娘子可好?”
司徒羽歪着脑袋说:“姨姨,什么是娘子?是跟娘亲一样的存在吗?”
凤潇潇一拍儿子的头,“你怎么这么笨啊,娘子是比娘亲还重要的存在,是陪着你一辈子的人,也是你要保护一生的人。”
司徒羽不满得看着自己的娘亲,脑袋瓜子想着若是跟娘亲一样暴力,他绝对受不了。转过头看着一脸温柔的姨姨,点头肯定,娃娃一定也是跟姨姨一样温柔好看的。
花芊舞笑着说:“小羽,若是你喜欢,你得保护她一世哦。”
司徒羽大概觉得有人可以保护,会显得自己十分有男子气概,便当下拍板,小小的脸蛋十分坚毅,拍着胸脯道“我会的。”
是年,壬午月壬午日,晴,天突降异相,五彩祥云呈现出花状,天空盘旋着鸟儿,百姓渍渍称奇。
凤潇潇刚想给女娃子燕儿穿漂亮衣裳,结果燕儿一见那些粉粉嫩嫩的东西,肉嘟嘟的小脸一阵黑线,便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把木剑,踉踉跄跄地直奔广平侯怀中,她十分气恼,无聊地看着天。
正巧天降异象,她指着一旁看书的司徒羽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幅天象呢,不知谁家公子哥儿出世了。”
话说一半,丫鬟便一脸急匆匆地跑进来“夫人夫人,大事儿大事儿……”
凤潇潇孚了孚茶叶,翻了个白眼儿“都教你们多少次了,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要沉稳,沉稳,懂不懂,说吧,何事?”
丫鬟拍着胸口顺了顺气,定了定心,道“夫人,王后生了,说了让你过去瞧瞧。”
“哐当”一声,茶杯落地,凤潇潇一下子跳起来:“快快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