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老子长大了,我看谁还敢动我一下。”他说着肥厚的大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带起一阵雄劲的掌风,“我一巴掌呼死他。”
“你妈真是个小贱B,不就当个破级部主任吗,拽什么拽。”他脸上的肉横了起来,眼神凶狠好像在想象那副画面,“早晚有一天等老子堵到她一定要干死她。”
“他妈的你在听老子说话吗?”小胖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拉得往后仰,“反正老子马上就被学校开除了,走之前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你们娘俩……”
“对不起。”泪水在他脸上蔓延成河,“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第101章
天都黑透了他们才放他回去,书包被扔出来,又被踩了一脚:“你要是回去敢告状,就等着瞧。”
告状,跟谁告呢,是她还是他爸,还是刚上幼儿园的妹妹。
身上的痛已经感觉不到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知道他们一定在找他,但就是不想回家。
他要不要跟他们说呢,他要怎么说呢?
真可笑啊,他竟然还对她抱有幻想。
临街的一个小卖部内,老板娘看到一个浑身灰扑扑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以为又是哪个要饭的小老头,刚想赶人,探出身才看清是一个清俊的男孩,双目涣散,脸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泪痕,衣服的下摆上有两个大脚印,再往下看,裤子上也挂着几个。
他的背向前弓着,承受不起肩上的重量似的,踏进了门,他眼神终于聚了一点焦在她身上,她匆匆收回打量的视线,发现他的书包也是脏得不行。
“你好,我想打个电话。”
“电话在那儿。”她给他指了指桌上的固话,又问,“跟同学打架了啊。”
“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脚印,往固话前走的时候她忍不住跟了上去,帮他把没看到的地方也拍打干净了:“快点回家吧,有什么事跟爸妈说,别让他们担心。”
“我妈去世了。”他愣了一下才回,按下了同学的电话号码。
原来是没妈的孩子啊,怪不得被人欺负呢,她听着他刻意装出的欢快语气,鼻头直泛酸,又道:“你要是不想跟家里说,跟姨说也行,姨替你做主。”
“也没什么,就是闹着玩儿。”他看着她关切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对她笑了一下,把钱放下走了。
到家的时候他爸都回来了,怀里抱着妹妹在看动画片,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你妈都担心死了。”
“跟同学打篮球来着,手机没电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手机没电了。”他爸说,“快给你妈回个电话,她去琴行找你了。”
他把书包放下,打开了浴室的门:“爸你打吧,我先洗个澡,一身的汗。”
“打完电话再洗呗……”话还没说完他就进去了,邓宛音又缠着他问十万个为什么,他来不及多想,一边应付着女儿一边跟妻子打电话。
没一会儿浴室的门就打开了,他穿着睡衣抓着旧衣服转去了卧室:“我先睡了,你们小声点儿。”
“衣服你放那儿明天让你妈一块扔洗衣机吧……”最后几个字被他关在了外面,他愣神了几秒,心想孩子长大了,有什么事就不能跟他妈讲了,他得多上点心了。
刘睿霖赶回家后没看到人,就要去房间看他,被丈夫给拦住了:“你别去了。”又把睡着的邓宛音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跟她讲了他的见闻和推测。
她听着窃喜从眼角眉梢爬出来,拨了几缕头发挡住,含糊应着丈夫的话。
待到女儿和丈夫都睡熟后,她悄悄下了床,来到了他房门前,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心下闪过一丝不悦和怀疑,她去拿了备用钥匙开了门。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体像散架了一样,躺在床上,被迟来的疲惫和疼痛席卷,他想,要是今天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个梦就好了。
枕的枕套是她选的,被单是她买的,被子是她晒的,除了阳光的味道,还有一种独属于他家的香味,而这种味道,也是她多年来经营出来的,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每一处看似随意的摆设,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和喜好。
要都是梦就好了。
门被推开,一道光铺展在他的脸上,慢慢扩大,收束为一条线,又完全消失,一个充满暗香的黑影慢慢倾压过来,顺滑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粘了一两根在上面,痒,极其不自在,他扭动了几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被子从脚下掀开,灌入一阵冷风,紧接着有一个水蛇样光滑而又黏腻的东西覆上了他的身体,就像一下子进入了桑拿房,热得令人窒息,但门被人锁住了。
绝望,一动也动不了,渐渐的他明白过来是自己身上在发热,水蛇轻缓地游动着,让他身上越来越热,凉滑的身体却又给他带来了一丝慰藉。
额上的热汗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又粘住了更多的头发,那头发越缠越多,向上裹住他的下巴、口鼻……探入他的耳朵,连同许多乱糟糟的声音。
“你怎么不看啦?”
“快看啊,正到精彩的地方呢。”
“给我掰住他的头,你们都给我看着,他要是敢闭眼,闭一下赏他一巴掌。”
“好不好看,你妈是不是像这个娘们儿一样贱?”
“快说!”
……
想起来了,这是剧中的画面,这是个梦,只要醒过来就好了。
水蛇一样的女人伸出蛇信子一下又一下,将触未触,要舔他的脸,他用尽全部的力气睁开了眼,就看到刘睿霖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他:“泽端,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身体瞬间冷了下来,他刚想往后退,就看到她抬头开始解自己的扣子,熟悉的香味顺着他的毛孔侵入,把他包覆完全,让他无处可逃,她掀开他的被子笑道:“别怕,妈妈在这儿,咱们睡觉吧。”
那个“不”字怎么也喊不出来,嘴又被封住了,他想,还不如今天就被他们打死算了,他宁愿死在那时。
眼泪漫过眼尾不断流下,把枕巾打湿了一片,耳朵终于感知到了冰冷的湿意,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然而身上的重量却没有消失。
“别动。”她抬起头道,“我拿纸巾给你擦一擦。”
拽出纸巾先是擦了擦嘴,冲着他笑得很甜:“你长大了呢。”
“啊啊啊……”他气喘着却几乎发不出声音,坐起身一把把她推开了。
“怎么了。”她看着他缩在床头满脸泪,不知所措,膝行向前想靠近他,“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又是这句话,不会这还是个梦吧,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声音是意想不到的沙哑:“你出去。”
“你说什么?”
“泽端,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滚出去,赶快。”他瞪着她,“我不想再看到你。”
“怎么了啊?”她慌乱地继续向前,“告诉妈妈今天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我妈妈。”
他的身体拼命向后靠,眼神却毫不示弱:“我会跟爸爸说的。”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邓宛音在隔壁房间哭了起来,邓父立刻就被吵醒,她看门的方向,又看了看他,还是下了床回应着丈夫和女儿的呼唤出了门。
“又去给泽端盖被子了啊。”
“嗯。”她把女儿抱起来,轻拍她的背,脑海中还在回放刚才的场景。
他很不对劲,他绝不是跟同学去打篮球了,明天要给他同学打电话问问,看他到底去哪儿了。
如果他们已经提前串好词了,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完了……
她人生中最伟大的一个计划,可能要被迫终止了。
第102章
当年她是多少人心中的女神,他们一边仰望她一边骂她目中无人,不知道傲什么劲儿,不就是读了个研究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没有男人要。
她并不为自己辩解,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她。
她继续读研就是为了远离那些人,为了把婚姻尽量往后拖。
她当然看不上他们,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她只喜欢鲜嫩多汁的男孩,而不是干瘪腥臭的老男人。
就像那个曾在路边随手摘下一朵花送她的月季花男孩,她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只记得他手上沁出的血珠和花朵后向上挑起的眼尾,他把花递给她,背后是斜打下来的暮光,美得有点儿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