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歌(6)

“我明白的,青枝。”言淳梨点头。

她亦心有余悸,这一年来偷偷出宫,从来没遇见过什么凶险之事,昨日那一遭,也足以让她后怕不已。

“等今日见了陶公子,将这玉佩送给他后,我们,我们最近都不要出宫了。”

即便在宫里遭冷落,但自己公主的身份,除了妃嫔亲宗,下人奴婢虽则给予冷青眼白眼,却是没有人轻易敢欺辱她的。

但在宫外,自己这公主的身份没了,凶险几率也大了。

以后出宫之事还是少做为妙。

“青枝,你这次约了陶公子跟我在什么地方见面?”

“还是在见西湖!”

第5章

见西湖是丹阳的一处美境,湖面如玉,其碧不逊西湖,令人一见便遐想西子之美,故名见西湖。

见西湖四周有亭楼台阁,酒肆香榭,更多有雅客喜荡舟湖上。西侧更有桃林桂木,是城中侣眷喜去之地。

此时恰桂香时节,湖边桂木花开荧荧,溢香十里。

见西湖中小亭内,言淳梨正与陶安文品茶细谈。

陶安文年方十八,性子却极稳,听着言淳梨的低语,不时为她添上香茗,并将桌上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了:“梨妹妹,这是胧月阁最近新做的桂花糕,我特意带来给你品尝的,你试试?”

“嗯!”言淳梨喜欢甜点,听说是这时节里应季的新摘桂花所做,眼神闪了闪,便去看那一块快做得精致的糕点,拈筷小尝了一口。

“好吃么?”陶安文笑。

言淳梨点点头,吃完一块桂花糕后,抿了口茶,“我也带了东西给陶二哥。”

“是什么?”陶安文接过了言淳梨递给他的木匣子,打开一看,满心欢喜:“是玉佩!”

“是我亲自到庆祥楼定制的。”言淳梨有点羞涩地说,“不知道陶二哥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自然喜欢。”陶安文从匣中取出了那块玉佩,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我现在就佩戴起来。”说着,陶安文便将那玉佩的穗绳缠结到腰佩上,“梨妹妹,看,我戴着好看吗?”

“好看。”

“梨妹妹你送这么贵重的玉佩与我,真是有心了!”陶安文白皙的脸激动得变得淡红,“等下次见面,我定要送件更好的礼物给你。”

言淳梨看着陶安文,欲言又止,“陶二哥,如果,我有事一直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什么事?”陶安文才沉浸在满心喜悦中,看言淳梨惴惴不安,不由得恐慌:“不会是,你家里人嫌弃我、我庶出的身份,不愿你与我来往?”

陶府嫡子虽然已逝,陶府中人均看重陶安文,但一直以来屈居长子之威下的陶安文,对自己的出身多有菲薄,在与言淳梨偶然结缘后,一边叹自己时来运转,一边却又忐忑,看佳人样貌上乘,怕得知自己身份后,遭姑娘家中轻视。

“那自然不是。”言淳梨看时机成熟,低低述说着这些日子与陶安文往来的心迹,最终将自己的身份言明与他。

“十二公主?”陶安文震惊,似是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梨妹妹。

言淳梨点点头,垂下眼帘:“原本公主是不能出宫的,可我是因为对陶二哥你,对你,一往情深,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甘愿冒大不韪,隐瞒父王母后偷偷出宫来见你,你,你可不能嫌弃我。”

陶安文心中不信,看向一旁的青枝求证,青枝一点头,他便吓得站起身后想下跪,被言淳梨一把抓住了衣袖:“别,陶二哥,你别这样。”

陶安文愣在了当场。

“陶公子,我们殿下为了见您是瞒着身份的,您这么鲁莽暴露殿下的身份,是想让殿下被治罪么?”青枝道,“殿下对您的情谊,您难道都忘了?”

陶安文登时明白过来,缓缓又坐到了言淳梨身边。

“陶二哥,你听说了我的身份,是不是……”言淳梨双眼泛红,嘟起了樱唇,“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哪里,当然不是。”对上梨花带雨的俏脸,陶安文哪里还顾得上身份之别,复又展露笑颜,轻轻安慰:“殿下,不,梨妹妹对我如此情深,我怎能辜负你呢?”

言淳梨不由得抿嘴笑了,“陶二哥,你还,还记得我的生辰么?”

“下月初八。”

“嗯,父王说,等我及笄了,就要为我赐一门婚事,陶二哥,我,我……”饶是言淳梨如何大胆,这嫁人两字,说出口,也费了极大的勇气,最终是嘤咛细语才道了出来“我,我想嫁你!”话一说出口,言淳梨便羞得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一旁看得如被猫挠得心痒的陶安文,如何不知言淳梨的意思?看了一眼青枝,才道:“放心,殿,梨妹妹,等我回去,一定跟我爹禀明你跟我的事,让我爹上朝时跟陛下求亲。”

“真的?”

“真的!”陶安文就差举手发誓,“可梨妹妹当真不嫌弃我么?”

言淳梨摇头:“要真能嫁与陶二哥,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陶安文一下笑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只觉得今日的茶怎么品起来如此之香。

言淳梨说欢喜,他心里何尝不欢喜?他原本便觉得能得到清丽脱俗的佳人青睐便是走了极大好运,如今再知意中人竟是当朝公主,若她肯下嫁,不日自己便是驸马爷了,这等喜事,如何能不欢欣?

陶安文心悦之余,眼神再瞥见刚佩戴好的那块玉佩,不由得珍之再重地掂在手心又摸了摸。今夜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事说与爹好好参详。

——

见西湖上的一艘画舫上,坐在肪内茶座品茶的赵瑜眸色深沉。

尾随着言淳梨的侍卫回报,说她在见西湖畔约见不明男子,赵瑜心中震惊,租得画舫一瞧,当真如此,眼看着言淳梨将一木匣送与那名年轻公子,等那匣中物取出来,虽则看不仔细,却也远远看出那是一块玉佩。

敢情,那带“文”字的玉佩,是她特意在庆祥楼定制来送人的。那人,便是她口中所说的意中人了?

亲眼目睹事实的让赵瑜心底郁结不已。

早知是送情郎的,那玉佩落到自己手上就该毁掉的。竟还亲自送回去给她,简直蠢到家了。

刘进看主子脸色,再远远看着乖乖巧巧呆在无名公子身边的姑娘,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主子眼光高,就连如今府上那几位夫人,也均是姿色上乘,丝毫不逊色于后宫妃嫔,故此能被主子看上的都是不俗之人。

既是不俗,能得主子欣赏,那怎么不会得旁人倾心呢?眼下情景看来,这姑娘却是早有两情相悦的郎君,主子是不得不割爱了!

赵瑜心情不佳,连带着到醉仙楼吃饭时,也没给陪伺的楚地官吏,包括何大人以好脸色。

何宏海原本以为送上翊王心动的姑娘,今日赵瑜心情该是多有舒适才对,却没料到赵瑜性情难料,一时不知症结何在,又怕他日赵瑜在议和协议上发难,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而赵瑜一身酒气回到府上,恰好尾随了那位宫姑娘一日的侍卫禀告情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以后她的事别管了。”

“殿下,您还是听听为妙。那位姑娘,怕是不姓宫!”

“她姓甚与我何干?”

“殿下!”刘进使了个眼神,那侍卫就将自己尾随着言淳梨与丫鬟回到客栈,片刻钟后换上太监衣服匆匆离店一事道了出来。

“卑职最后眼见那两位小姐进了宫门,才回府禀告刘大人的。”

“宫门?”赵瑜愣了,“什么宫门?”

“便是为宫内奴婢太监所通行的侧门。”侍卫道,“那侧门每日申时关闭后,任何人不得进出。”

“殿下,那姑娘是换了太监服才跟丫鬟进入宫里的,昨夜,怕也是知道申时过了,入不了宫才留宿的。”刘进补充。

“你是说,她是宫里的人?”赵瑜很快明白过来了。

宫里有什么人,出宫需要隐瞒身份的?

妃嫔?看她那模样是不太像。

那便是,公主?

赵瑜看着刘进,刘进也微微点头:“殿下,我从初次见着那姑娘,便觉得不是平常人家养的千金,若她是宫里的人,那便解释得通了。”

赵瑜哑然。

他又想起了下午在见西湖畔,她跟那狗屁公子见面时,偎依在一边温和顺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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