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弃马庄街的人?嫌他们穷?瞧不上他们?”程嘉城握紧的拳头俨然是怒火爆发前最后的忍耐。
“难道不是吗?哪不好开,把店开来贫民窟,我看了这些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人就恶心!”那个年代有一种叫做的确良的布料,就是现在的涤纶衣裳,只有穷人才会穿这种粗糙的衣物。潘恬卯足勇气发泄着内心的不满,却在下一秒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啪……程嘉城毫不迟疑的扇了她一巴掌,“你别忘了老子就是马庄街胡同里长大的孩子!你也看不起老子嘛?”他骂到。
潘恬被这一巴掌扇掉了自尊,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美发师和洗头小妹窃窃私语的样子似乎在嘲笑她。还有亮亮和胖胖,他们作为程嘉城的好友甚至没有谁上前阻拦一下他的怒火,只是默默的看着这场好戏。
“程嘉城!你太过分了!”潘恬吼完夺门而出。此刻悲伤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从小到大父母虽然对她管教严厉,却从未动过手。人生中的第一个耳光竟然是程嘉城给她的,这个她付诸真心想要守护的爱人却令她蒙受奇耻大辱。潘恬一边哭一边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绝望过……
第90章 如影随形的过往
潘恬一走,胖胖和亮亮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他们一个给程嘉城端来茶水,另一个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哥别生气,开业不好遭晦气的。”亮亮小声说。
“是啊嘉诚,你不用跟那个女人一般见识,爱咋地咋地,哥们挺你!了不得就换个妞,她配不上你!”胖胖可能自己都不明白这番话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毕竟他说话从不过脑。
正因为胖胖无心的言语,令程嘉城在这一瞬间想起了沈琴琴,若是那个温柔的姑娘此刻伴在他的身侧,必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沈琴琴从来没有对他大呼小叫过,她更不会看不起别人,她是那般善解人意。
“我真想琴琴……”程嘉城下意识的说。
“哥……”亮亮用眼睛瞥了瞥旁边的人,暗示他“隔墙有耳”。那几个人都是潘恬招来的,指不定这番话会传进她的耳朵里。
“哎……世上要是有后悔药就好了!”程嘉城叹息着。此刻的他却没有想过,如果站在他身旁的不是潘恬,开店的钱从哪来?今天的他之所以能够站在人前肆无忌惮的叫嚣,无非是仗着自己年轻有钱事业有成。可若不是潘恬给他强而有力的经济支援,没钱,哪来的事业?没钱没事业,光年轻又有什么用呢?人总是贪心的,穷的时候可以放弃爱情选择面包,可一旦填饱了肚子,便又后悔当初选择了面包抛弃了爱情。只不过对程嘉城来说,不是他抛弃了沈琴琴选择了潘恬,而是沈琴琴抛弃了他选择了崭新的生活。
经过这么一番吵闹,原本新店开业该有的热闹喧嚣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自潘恬走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客人走进美发店里来。直到深夜,大家忍着饥饿不情愿的下了班,也没有等来一顿庆功宴。没有开张,何谈庆功?美发师和洗头小妹灰溜溜的离开后,亮亮和胖胖有些踌躇,他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哥,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买泡面来?”一天没吃过东西,虽然他很饿,却实在不好意思说。
“快去啊,早就该去了!”胖胖已经饿得快要晕过去了,他赶紧催促亮亮。
程嘉城对于这样的开业仪式已然不再心存幻想,他扭动了一下脖颈,原以为会有应接不暇的客人忙活得腰酸背痛,但实则是坐了一天冷沙发硬生生坐得腰酸背痛。“泡面干嘛,不能委屈自己,走,宵夜去,纸包鹌鹑!”他拎起外套率先走出店门。街对面一百米的位置就是那家红火的小吃店,它始终如一卖着纸包鹌鹑,曾经令沈琴琴赞不绝口的鹌鹑。
人的思绪真的很奇怪,若从来不回忆,有些人有些事就会像从未出现过发生过一般叫人遗忘的彻底。可若偶尔不经意的想起了某个人,那她便会如影随形,时时刻刻出现在脑海里叫人挥之不去。而那些同她在一起的过往,会像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令人感到记忆犹新。
程嘉城坐在曾经四个人坐过的位置上,他默默的看着左手边的空位,似乎看见了沈琴琴坐在上面,一如当初面色红润的瞧着油纸包裹的热气腾腾的鹌鹑,垂涎欲滴却又不好意思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在心里深深地鄙视自己,若不是潘恬的出现,或许那个乖巧的女孩还会一如既往地坐在他的身旁,津津有味的啃着鹌鹑,聆听他们三兄弟吹着牛畅想未来。
亮亮很快便从他落寞的神情中发现了他隐藏的心事,“想嫂子了?”他问。
胖胖刚刚啃完一只鹌鹑,听他一说气不打一出来,“谁发神经想那个泼妇啊!”他以为亮亮口中的嫂子是潘恬。
“确实是个泼妇!”程嘉城点头附和,“还是琴琴好。”
“我也觉得嫂子最好,特别有礼貌。”亮亮发自内心尊敬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
“哎……悔不当初啊!”程嘉城喝了一口酒,长长的叹着气。
胖胖一时间完全没听懂他们二人聊的什么,他觉得插不上嘴,自然也就不再插话,于是拿起了第二只鹌鹑继续吃起来。
“哥,要是嫂子回来了,你找她吗?”亮亮问。
程嘉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个女孩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所有的留言似乎都没有被阅读,因为他不相信她看了以后会无动于衷不给他回复。若她回来了,他会找她吗?答案是肯定的。
“找,必须要找!”程嘉城说。
第91章 婆婆出谋划策
潘恬一路哭着走了许多路,脸上的妆容被她的泪水冲刷出了许多条纹路,以至于当她出现在钟晓惠面前时,把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恬恬,你的脸……”她惊讶的问。
原本潘恬是想要回家的,可她的家人并不知道她从长沙回来了,若是贸然跑回去,估计以她现在的心情很难应对父母的盘问。她只能逃回程嘉城的家。这一路她有些后悔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程嘉城,自己连打车去宾馆开房间的钱都没有留下。事实证明任何时候人都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潘恬学乖了,只是有点晚。
“阿姨,嘉诚……”潘恬根本用不着添油加醋杜撰什么情节,她实话实说将当众被扇耳光的事告诉钟晓惠,却没有在她的脸上读到半分同情的意思。
“恬恬啊,别怪阿姨说你,马庄街就是嘉诚的逆鳞,你怎么非要在这个话题上与他抬杠呢?他唯一自卑的想法就是自己出生不好,之所以会把店开在马庄街,他无非就是想让过去那些瞧不上他的人亲眼见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你啊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你这恋爱真是白谈了,我看你一点都不了解嘉诚!男人的面子可是任何时候都要首当其冲放在第一位的!”钟晓惠淡漠的说。她从来没有左右过儿子谈恋爱的细节,更没有用心了解过他谈过的那些女朋友。潘恬确实太年轻,年轻到不明事理。如果她脾气温和倒还能躲过一劫,偏偏她又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根本无法隐藏的太久。
潘恬没有想到吃了亏回来又要被数落一顿,刹那间眼泪便滑落下来,令她本就狼狈的妆容雪上加霜,此刻犹如一张大花脸。“阿姨,你怎么还说我呀!我都被他打了……这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她抱怨到。
只是她还没有抱怨完,便被钟晓惠抢了话,“阿姨这是数落你吗?阿姨是教你如何抓住嘉诚的心呐!咱们做女人的一定要会宠男人,要知道这个男人可是咱们一辈子的倚仗你知道吗?你若现在宠着他,日后你们结婚了等他离不开你的时候你再给他来个秋后算账。可你若现下不宠着他,猴年马月他才会动心娶你?如果不娶你,那么你过去付出的不就是白白牺牲的吗?阿姨是把你当女儿才愿意教你的,毕竟嘉诚的心思我也没办法左右,我总不能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和你结婚吧!”
潘恬那么丰富的情路一直都是她被人宠爱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端着,她从未听过钟晓惠口中这样的歪理。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一刻她却认为这些歪理十分有道理。尤其是钟晓惠说把她当成女儿才教她如何讨得程嘉城的欢心,这令她感动不已。深陷在爱情泥潭中的女人,盲目,自卑,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程嘉城,因为那段无法在人前提起的灰色过往。她忽然想起腹部上的疤痕,她回来后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过肌肤之亲,当他发现那道丑陋的剖腹产疤痕时她该怎么解释呢?钟晓惠的话无异于雪中送炭,潘恬竟然天真的觉得结了婚白板钉钉,这事就不用费尽心思解释了。她的字典里没有离婚的字眼,此刻她想的是如何能让婚姻名正言顺的成为维系她和程嘉城感情的纽带,成为让他们无法分离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