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夏的心揪作一团,一半寒心,一半酸楚,表姐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每月的大半工资她都寄回去补贴家用,她早早就退了学,小小年纪,就开始在社会上闯荡,期间,包揽了她弟弟大学四年的学费。
可榆夏的唐姨,也就是表姐的母亲,就是不知足,对表姐处处不满。只因为,只因为她是个女孩。
" 最近,你表弟要结婚,他们要买房子,我拿不出钱来,你唐姨就又要去做累活,我怎么忍心?" 云落落自顾地说着。
"表姐,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钱,你先拿去用,我明天向经理预支下月工资"
对于表姐的处境,榆夏现在是有心无力,她现在,还只是一个无用的学生。这一切的忧愁,明明简单的一个钱字就能解决,可她偏偏就是做不到。
"不用了,你的这些工资也只是杯水车薪,你还是先自保吧!好了,你就只当我发发牢骚吧。" 云落落从椅子处站起,兀自伸了伸懒腰,语气尽量轻松些。
她心中再怎么埋怨,再怎么抱怨,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 ——
"……"。手机铃声响起,云落落看了眼来电显示,目光凉凉,轻滑点开免提。
聒噪的声音从手机那头响起," 喂,落落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汇了多少钱啊?"
"五万,我已经打进你账户了,有时间让我爸取出来"
"啊,才五万块啊?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家的亲戚朋友我都借了个遍,加上我和你爸的积蓄,这还差十几万呢?" 电话那边尖锐的女声,越来越刺耳。
云落落忍不住打断,"妈,这是我这几年全部的积蓄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售货员,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听此,电话那边的女声放缓了语气,"落落啊,妈知道你也不容易,你再向你朋友,同事,什么的,借借好不好?"
听到这,云落落心中更加寒心," 好,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榆夏看着刚刚好容易,才拾回一些心情的表姐,此刻脸上又开始阴云密布,心中既愤然又无奈。
挂断电话后,云落落攥着手机,恨意地越攥越紧,她想发泄地狠狠把手机摔下去,可最后一丝理智,压着她。她现在不能再费钱去买一个新手机。
榆夏看到,表姐攥着的手机,似要被她捏烂,她没有上去阻拦,只静静看着她,让她发泄。
她们所生活的小镇,重男轻女已是罕见,这是永远对那些无知的人们讲不清的道理。
末了,云落落坐在床边,看着因担忧自己,还没睡的榆夏,伸出手抚了抚榆夏额前的碎发。
"睡吧。"
—— ——
黑暗中,榆夏无眠,睁着乌黑的眸子。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奢望了吧。"
第14章 夏去 秋来
依旧往常,树木茂盛,只是空气中多了丝凉意,天空蔚蓝,清澈明朗。四周的景象像是加了层滤镜,树叶,阳光,宽阔的道路,还有两旁的白色栅栏,一切事物的颜色,都被加重了几分。
榆夏从刚来S城时穿着的短袖,到现在乘着微凉的秋意,不得不换上了长袖,怕冷的行人有的已穿上了薄褂。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 夏天已悄然褪去。换了季节,便是换了人间。
榆夏往常一样去换工服,与正好走过去的江临,擦肩而过。
自上次后,江临几次欲找榆夏,都被她躲着,避着。最后被江临堵着,榆夏早已下定决心,要与他划得清楚。
她不敢,面对眼前的这份真挚的情感,对着他,说尽绝情话。
她看见他眼中,眼眸中的碎亮,暗了下去。浑身开始散发出冷意,他又回到了,与他初识时的冷漠,疏离。
他不再温和,也不再对着她笑。
她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应该开心,应该高兴。可她却开心不起来,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与江临坦白后,很巧地,店里又来个女孩——柳星,由江临暂带领她,就像当初带她的董波一样。新人来,旧人去,她悄然退了场。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
不在一处的时间里,虽然都在店里,但她与江临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一时没了他的身影,榆夏很不习惯。看不见他时,又想见他。可见到了他,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她又慌忙逃走。
像这样矛盾又煎熬的时刻,榆夏挨了一周,今天早会时,经理宣布了一件事——最近的训练营活动,要从店里抽出四个优秀的店员参加,为期两周。
榆夏只觉,天要踏下来。浑身被冰冷的大雨浇了个遍,她很明白,江临肯定在其中。两周,两周,距她离开还有五天。她本来想,最后的这些天,最起码还能每天看到他,虽然相对已是无言。
她不再奢望什么,只求每天能看他一眼就好,这次离开,她与他从此就是真的陌路人了。
呆呆熬到了晚上,趁着休息,去个洗手间的空隙,只看见雅意正拿着她的手机,对着手机有些犹豫的样子,见她回来了,忙走过去。
"榆夏,你可回来了,我正犹豫要不要接呢,你手机一直在响"
"哦,是吗,刚刚忘记拿了,谢谢你啊,雅意。" 与江临不冷不热之后,她和雅意间的关系,但是好了几分。
接过手机,榆夏走到一处僻静地,回拨了过去。
"喂,您好,……"
"您好,请问你是林榆夏同学吗?我这边是长樱大学招生处,……"
挂完电话,榆夏有些激动,这是她近几周来,唯一听到的好消息。突如其来的喜讯,令她想哭。她终于,她终于做到了。
那无数个熬夜到凌晨的夜晚,沉闷,枯燥,无望的生活。翻来覆去,忐忑不安的一天又一天,终于为她换来了这个结果。
她被录取了!她被录取了!!
榆夏抱着手机,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个好消息,可,翻了会通讯录,她突然意识到,没有可与她分享这个喜悦的人。
"没关系,反正还有表姐!"榆夏自我安慰着。
—— ——
还有四天……这里的一切就结束了。
榆夏走进后花园,拿些餐具。夜晚已开始有些凉意,栅栏处不知名的两列盆栽,已开出花来。榆夏凑近一看,竟是白色!只见那翠绿的两瓣叶子间,发出一枝白色的花骨朵来,一枝缀有四五朵,有的花瓣已完全展开,露出月白色的花蕊,娇小玲珑。
" 阿姨,你还没忙完啊?我帮你擦会儿" 榆夏观赏完花儿后,一如往常,给阿姨聊聊天,顺便帮她擦会餐具。
这是繁忙的一天中,榆夏最喜欢的时刻,幽静的后花园,足以休憩疲乏的身心,因是露天的,抬起头,还能看见缀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榆夏正和阿姨聊着家常,两人正笑得欢快,榆夏忽然瞥到桌子上,不知被谁搁置的,一只红色气球。
"阿姨,那是谁的气球啊?" 榆夏只随口一问。
" 不知道,好像是客人的,刚刚江临来,还说,要把这个拿给你玩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榆夏嘴角的笑忽地就停滞住了。
" 阿姨,你别开玩笑了。" 榆夏干笑着,心却在丝丝微动。
"我没开玩笑啊,江临真是这样说的。" 说话的阿姨一脸认真道。
阿姨并不知道自己现在与江临之间,尴尬的关系。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江临……
仅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扰得榆夏再也静不下心来。
心尖微颤,五味杂陈,有些感动,心酸,又愧疚,还晕着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感。
"江临啊,江临,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第15章 无言的 别离
"好,明天按着上面的名单,大家到规定处集合啊。" 胡经理又开始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好!"
"收到。"
终于,还是来了。
江临,许修在内的几名"精英",将会代表店里,参加为期两周的训练营。且收到命令,明天就出发。
这就意味着,今天将会是见他的最后一天了。
榆夏看着站在她对面,眉眼精致的江临,浑身散发出寒意。目光不移地看着正在讲话的胡经理,面色冷淡,兴致缺缺。
散了早会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有几次,榆夏迎面遇到江临,想要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