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过是个高中生,没有经济来源给不了实际援助。不幸的她何必诉她的愁事让他也跟着皱眉烦躁。自苦就得自吃。
而且。她最不想是他去可怜她。
“我妈说…我们不合适。”
他笑出酒窝,双眸柔如水。“枝道。我不信。”
她静静地说:“是真的。”
她总因偏见而臆想他对她不专一,总质疑未来,为此做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争吵。
现在生活已经够烦了。她要在他与家庭和现实距离间周旋,要费劲扯开一次次感情麻烦,还要与生活和解。两个情人给她制造的烦恼她实在背不动了。从茉荷到徐莹到现在这个妹妹,她一想到他未来还会有一个接一个的追求者,她像个悲观主义者般觉得他终会厌倦和背弃,即使她也心疲力倦她发育过头的猜忌。
她不相信人,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承诺,不信任幸福与欢腾。
她已得厚待应该知足。
她承认她改不了对他的偏见又何尝不是出于她的不自信。
他是霁月难逢,南方的雪。他不缺被人认可和欣赏,也不缺渴望被爱。
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她不懂她到底哪里吸引了他。是因为看过她身体,对她只是青春少年对异性好奇的影响下的自诩喜欢?
人和人相处要靠共性和吸引。可她长得一般,成绩一般,家境也一般。没有出类拔萃,没有过人本领,不曾鹤立鸡群也不能迎刃而解。她只是芸芸众生中一般的人。
只是天生骄傲却猛然醒悟她其实天生平凡。
他很久都没说话。她看不清他是否依旧如以往般平静自若。
–
夜晚的后山坡有风。她坐在干燥的草地上,风与发丝暧昧。
对有的人的喜欢是希望能一直腻、合。
对有的人的喜欢是希望能离开她这个泥潭,越喜欢越希望他能离开放手。
所以有些人很奇怪,不爱你却不放过你。
所以有些人更奇怪,爱你却放过你。
她的目光眺望山下一片通明的城市,山川蜿蜒的黑包裹着婴儿般的春城。头顶一顶缺月,月光淡淡,她抱住膝盖,目光下的风景像个盛满灯河的青窑盌。
她终于开口。
“我们分手吧。”
他坐着,双臂向后手掌撑着草地。抬头仰望月亮平静地问:“那男生是谁?”
“没有别人。”
他又问:“今天作业做完了吗?明天老师还要抽背诵。”
“…都做好了。”
“老师说的知识点你背完了吗?我这整理了一份,等回家时给你,还有你的卷子我看了,你还有没想通的地方吗…”
她看向他。“我说我们分…”
他突然转头凌冽地盯着她,打断她的话。
第一次对她爆粗口。“你他妈闭嘴。”
她沉默地低了头。
风在继续,过了会儿。他的右手轻轻靠近她的左手,缓缓盖上,抬眸时目光柔得像月。
“今晚我们晚点回去吧。”
话完。他蓦然雅、她在身、下,猛、烈地吻她,呼吸粗乱。手指像狼撕虎嚼般揉、她。
她看他眼睛里泥水混浊,像要毁掉她、崩溃她。
她缓缓闭上眼。和他一起疯狂。
她说:“要不就在这做吧?”
他蓦然停下动作,眼睛画她的轮廓,双眸如寒星。
“你把你当成什么?又把我当成什么?做一次分一次手?”
她只是想让他好受些。她轻轻低眼。“或者…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不需要你说这些话。”他的酒窝加深,笑意也浓。“枝道,你要是觉得分手游戏好玩,那我陪你玩到你腻了为止。”
她没有开玩笑。“我妈让我今天就跟你分手。”
他的右手在黑暗里紧紧抓烂了一堆野草,目光放软。
“你呢?你想和我分手吗?”
她缓缓躲开他的眼睛。“对不起…”
“我想…我不能和你一起上北一了。”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颌,目光如刽子手般审视她的面孔,稚气温和的眼隐隐染腥。
“我说今天你怎么大胆。敢逃课还敢给我做那种事。枝道,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连手都是冰的。谁教你杀人诛心前要给他好酒好菜送他上路的?”
“我只是想…”
他突然低头咬她的尖。用力至她疼到神经不停嘶痛,话顿时收回嘴里,脚趾撺紧,手指泛骨地捏紧了衣角。
“疼…”
他用唇贴在她唇上。“我陪你疼。”
水鬼拖人溺水。
呼吸如致命烟雾,在她唇上施蛊撒毒。
“你不信我,也不想抓紧我,一遇到坏事就想放弃我。可我那么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呼吸愈发浓郁,话柔目寒,声音勾人心弦。
“姐姐…我究竟哪点不值得你认定我呢?你不喜欢我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真的难过死了,心也很疼。枝道,你不要听你妈的话好不好?或者我们瞒着她假装分手怎么样?”
“嗯?”他用迷人眼睛深情地看她,手指一捏一捏抓揉她的茹、房。
美人求怜。
他的手指技巧地捏搓她的尖,抚过一段深深的牙印。
他要她发、情意乱,别再吐出那些难听话。
呼吸故意蛊惑。“然后我们考上北一后搬出来同居…”
她一下用手臂捂住双眼。“明白…你不要逼我了。”
他僵硬地停下动作,缓缓抽了手。低眸看她蒙住眼睛的脸,睫毛微颤。他知道她早有放弃他的念头,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他在她心里也就这样。她倾向她的家人,求她在她眼里也只是在逼她。
他轻轻问她:“你真的舍得吗?”
她有些恍惚。他覆、身的体温悠远而弥漫,月华装点他的鹿眼,目光缱绻。姣美的荣光如华丽殿堂,惊艳又耐时。这种美是想摘尽他后密封于玻璃瓶。
少年蓝白色校服短了一截。腰、肉像白花一簇泛光。
她发呆的望着他:明白长大了。
从高一到高三。
这个男生长大了。
眼睛、鼻子、嘴唇。好看到像郁金香一样的祸害。
“我说的很清楚了。”
所以要在梦里上演无数遍。她的放纵,他的表情、语言、神态、动作要预想千万种描写。她不断复写分手理由刻在心肠里,重复提醒她没有结果就不要谈了。不要耽误他、浪费他、拖延他。柔软于是随着眼泪在梦里流尽了。
即使梦境里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
更或许现在的她才是梦的倒影。
心脏被一片片刀刃后扔进荒岗。他呆呆地看着她,问她能不能不要分手?他声带哽咽地说他可以想很多办法让李英同意。
那是多重因素叠加出的结果。主在于这段时日渐渐被压力逼得心疲倦累的她不想去与家庭、与现实、与未来抗争了。
她不想打胜战了,只想做逃兵。
心一恍然,有些话不知怎么就脱口了。“可能我没那么喜欢你吧。”
其实她也不清楚这句话是真是假。
也许是真的。不然怎么舍得跟他分手?不然怎么就放弃了。她越想越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是喜欢他,但也只能喜欢到这个份上。
不愿再前进了。
–
如天空乍来的一阵可怕的长啸。
她说没那么喜欢。
给他要死不活的尸体上再心狠手辣地插入一把钢刀。将他的灵魂也钉死在地上痛、呻。
没那么喜欢。
没那么喜欢啊…
真厉害。
厉害到他真想抓她的头发死死按住她的头紧贴在他额上。问她一句:
你他妈没心是吗?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他抬起她的头,如镌刻般监视她的一呼一吸。食指从她的耳垂轻柔地来回刮到她的下颌,如细玩一件珍品。
更像一把刀。仿若要从她耳垂处割到下颌。
沉默如死亡前的平静。
未知的恐惧顿时从头顶流至脚底,她的心猛地不安加速,后背已经攀爬了一层盖一层的战栗。
他想干什么?
他轻轻闭了眼,杀死刚品味的字眼,放开拳头,再抹去眼里泛苦的阴霾,恢复重生。
他站起身,扯着她的衣服让她起来,声音冷如冬月。
“你只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我们先回家。”
她觉得被他拉起时她的双腿是泥,随时就能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