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又低眼。轻轻地。点了头。
她敏觉到他的热量与物度,蠕蠕而动的刀刃与他的清雅面色像两种反差的生物。如卑驯中分裂了一个剽悍的他。
她下意识缩身,离远与他的距离。
他拉回,话语如温。“你说不要我不会继续的。”
眼睛里的少女,眼睫轻颤如蝶,媚白小脸轻红。可爱至只想赠予虔诚的信仰与剩余的爱。千刀万剐后都给她,给了她,情感下坠至深海海底,海水开始变得滚烫炽红。
他的手指勾出她嘴里的发丝。
白昼金蛇寸断的波光是他,黑夜低哑痛呻的海浪是他。
体肉不过是情感的赠品。他成了情感的肉脯。
遇了她,这一生就只想写成情爱小说。
他懊恼他的思维越来越偏离世俗,不能呈公,只成为可怕与斥避的疯子。
少年平静的面容无害。手臂青筋却鼓出一条,如龙盘踞。他的全身力量紧绷,是蓄势待发的准备。
她这才感受到异性的强壮。少年宽广的胸膛已成熟,已能安抚她显露出的渴求呵护与疼爱的女态。
耳语唼喋耳语。“我帮你,可以吗?”
她被他的软语气音勾得出笼。低着下巴,咬下唇,任他。任他。任他摩挲。
血更热,呼吸更艰难了。她深埋着脸,突然理解他埋在枕头里的羞意。
他问她冷吗?
“不冷…”
他的手指缓然移动,碰到缝隙。她难耐轻哼,如蚁在爬。
他凑到她耳边轻语,如她那日般呼吸和气味妖冶。
“枝道,你陆过吗?”
他在“报”那日的“仇”。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是说这些话的人吗?!她又惊又羞地在他手心里挣脱。脑里顿时电闪雷鸣。
他的气息在耳边幻做撩烟。“枝道…说话。你‘嗯’地一声是在说你做过吗?”
混蛋!她“嗯”地一声是因为他…他…
混蛋!混蛋!
她不说话,红了脸,反而咬唇紧闭。
他的指如毛笔,轻重缓急地在她花瓣上画出一缕一缕的金线。
线勒得她腰弓着,骨凸起,盆骨也作出欲样。
“枝道。”他吻她的脖子。
她如窒息般仰脖如咏鹅。
“我帮你。”
明是课堂里严谨冷肃的手,如医科般圣洁的手。以后她还怎么直视他给她讲题时漂亮的指尖在卷面滑动!
她只能无助地看他作怪。
这混蛋!混蛋混蛋!
她突然禁闭,抬眼湿漉地看他。
“疼…”
他看着她的脸,轻轻离开。“嗯。抱歉。”
恢复如初后,又抬眼问她:“还疼吗?”
她摇摇头。脸还红着。
“我给你穿好吧。”他拾起。
却没有放开她,看了些久,突然低头。
唇在她的脚背落下一吻,如仆人尊敬一个女王。
枝道感觉后背在发汗。
她知道水不停流、情不停泄。可总有莫名的多种力量在制止她,让他应该远离她,她也不该再“大胆”下去。
这种怕是后卷而来,潜而随之的。
怕疼只是其一微弱的理由。
她的眼神缓缓看向他禁闭的卧室门,低下了眼。
明白为她穿好。
他是个敏锐的人。他观察她,微细如蚕丝试探到她颤动的神经。他知道她在抗拒他,理由想过一番后大致明确了。所以尊重她大于私心所欲。
即使他太想模糊界限,逾越底线地和她交融。
他的眼热还未消退,背过身按下无处安放的渴求。
他可以宠得她无法无天,可以伏低示弱任她作娇,也可以由她哄她开心。
但就一个前提。
第四十九章
49.冷
他从然地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他喜欢扔去书籍外封。平滑的内封使他手感愉悦,阅读欲起。于是顺手翻到一页,他看了看标题:“我爱你,犹如爱夜间的苍穹”,他便顺着兴趣读下去,手指在字句间徘徊下移。
“你越是避开我,美人啊,我越是避不开对你的爱。”
他挑了挑眉,细品这句中含义与他灵魂的契合,玩味一阵,他又顺着读下去:“我向前移动,预备袭击,我攀援而上,伺机进攻。”
读到“我甚至爱你的冷淡”时,他停了。窗台外传到指底的光流在纸页上,他闭上眼,细闻文字里的香韵,他开始想象她冷淡的面容,快感顿如潮水般擦过心尖。
他又翻了几页。停了。这页诗文像敲响了他宝库的门,他的眼睛盯得仔细,手指一字一字摸过这鲜活的印刷黑字。
他默念:“把我这含垢忍辱的灵魂,化为你的床铺与领地,你用锁链把我像苦役犯那样捆住,害得我像酒鬼,与酒瓶形影不离,像赌徒醉心赌博,像腐尸与蛆虫,缠在一起。”
他又一次闭上眼,轻轻地合上书籍抱在怀中,双臂紧握。
书封上的字从他青白的小臂间露出脸。
《恶之花》。作者:波德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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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离高考越近。
教室里静有浮尘,书页与纸卷的翻页声与笔尖沙沙声奏成温柔的交响。所有人都为未来生活去遵循游戏规则,然后紧张、匆慌、后悔交织在每日里,时发怀疑又勉力坚持,都渴望站于顶峰。
准确来说,是站于人上人。攀比是上进的无穷力量。
她意外发现学校背后有一座山坡。有打好的楼梯,顺着走上去,一圈再绕一圈,踏平野草与荆棘,掀开碍路的茂密树叶。
站出去,在崖边,眺望是无穷尽的山,越远越雾,雾总有想一探究竟的好奇。难怪人总要翻越一座又一座的山。山包围了城,然后是细带般的河,若是夜晚,河如金沙般躺在幽蓝色的山怀里,隐约能看到桥,真纤细。银月淡淡,整座春城在苍穹下揽收于目。
枝道坐在他身旁,座下是快递拆开后的硬纸板。她的头搭在他的肩上。
“明白,你想去哪个学校?我知道肯定是北一。上次你还让我看杂志,你个闷骚,说是让我看学校的环境让我自己考虑,其实是不是就想我和你考一个大学?”
“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他低下眼隐藏内心情绪。
“那我肯定也去北一啦。”她瞪了他一眼。又望向远方。“我当然想和你一起上最厉害的学校,然后我们一起参加社团活动,最好一个系,那我们就可以一起上课,一起讨论作业,你还和现在一样帮我补习,我们一起过英语四六级,然后…”
她偷瞟他一眼,声音突然变小。“我们也不用偷偷摸摸…”
“明白,那我们说好了。”她突然勾起他的小拇指,低头拉钩,再认真地看向他。
“我们要一起在北一的樱花树下拍照。”
“嗯。”他眼里闲淡,紧紧回握。
她寻他的眼睛,想看穿他,却只有平静。她相信他追风万里,龙吟云萃。常年高位的人内心怎能不无比刚毅?所以她感叹,她仍旧做不到他那般:重重野心,表面却如森林般宁静。
疑惑。
他时是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聪慧学者,也是站在车牌尾不发一语的冷肃少年;他时是课堂里禁欲上进的圣洁学生,也是亲吻时耳红面赤的羞涩儿郎。他多数清冷,却也有热烫,冷到她心惧也可烫到她心化。他学知深奥又天真无邪,他崇高纯洁不碰禁物,又放荡不羁吻她私密。他是统一了的他,还是正在分裂?
还是人只要活着就不能定性?一切只能盖棺定论。
“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所城市,这片天地。她远远地看着,眼中熠然。
他毋庸置疑会上北一,可她却在那条线上还差得远。北一。未来。未来…
枝道的眼轻眨,抬眼看正眺望远方的他。他的睫毛像根根月牙般俏丽。
他聪明沉着的外表下此刻在想什么呢?有龌龊吗?就像人光鲜的皮肤下是丑陋的内脏。
未来。
未来有他。
和他坐在山顶上俯瞰生活与人群。
这是青春吗?青是青涩,春是美好。是永含一颗生机勃勃又骄傲的初心:
激流勇进,一路星光。
她紧握他的手,试图进入他的温暖。双手的交合程度安抚了不安,想坚定她想退缩的心:
明白。也许我们真能一辈子在一起。
很多人毕业就会分手,甚至谈完大学都七年也会分。但她信她是个要强、不甘软的人,对事件永远持有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的乐观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