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他的右耳轻轻动了动。
枝道看着他,很久。
很好,他真的睡着了。
于是她从书包里忙抽出小说,小心放在桌面,轻缓地抚平纸页,如偷盗般蹑手蹑脚。又抽了张纸巾握在手中。
昨天路过小区书店,不经意地看到一本小说。抖大的字顿时抓住她的眼睛。
上面写到:甜到流泪。
枝道爱看小说,她心痒痒的厉害,跟着明白回了家又自己跑出来,将这本书买了。
那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吸着鼻子骂三侗岸这个作者哪甜了,他妈的只有流泪。
虽然她看过片,但是看得少。加之又好久没看了,书里的少儿不宜情节对她造成不少心灵冲击,顿时迷昏了头。她看得面红耳赤又禁不住再看一遍。可是昨晚没看完,被强制熄灯睡觉了,于是念念不忘,想着今天带到学校来偷偷看。
明白终于睡了。
她看到第六十八章 ,又是令人脸红的部分。她的耳朵红着,手臂不自在的掩着字,又颤栗地看着,又兴奋又刺激。
“他看她似是听了他的话,顿时扬起嘴角,××,她下意识出声却又猛然清醒,抬眸望向他的眼睛里不解和委屈。”
卧槽!卧槽!卧槽!
少女捂着脸禁不住嘴角上扬,眼睛继续往下瞟。
“她咬着下唇。心紧栓着,防备着他猝不及防的××。”
啊啊啊啊啊!要死人了!这 充池还扌童记,什么虎狼之词!
红色漫至皮肤,她的心尖剧烈发抖,心里的念头好奇而羞涩的叫嚣。
南的…真有那么大么?然后…
她已经沉浸自我,随着青春期好奇的幻想。
心脏洋如蚁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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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看得入神。
笑容不正常地准备翻下一页。
耳畔却突然传来虚哑的声、和灼热气息,猝不及防敲击她紧绷的心房。
“男人低笑着吻她的面颊,下一瞬,神色认真,又一记×× ,她瞬间痛苦。”明白一字一句地念着。
右侧上方平淡如水的男声,右侧上方熟悉的味道。右侧的人。
明白!!!!!
枝道慌乱地将小说盖上,手足无措地迅速放进抽屉里。耳和脸瞬间染了红色,比夏日更燥的热正在脑里满溢。
她不敢偏头对望他,似炉子般的火烧沸全身。只低了头,自欺欺人地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比划。杂乱无章。
“你...你醒了?哈哈。天气真好...”
他怎么就醒了?!醒来逮住她看小说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一章!这一章也就算了!
他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念出来!混蛋!他为什么要念出来!装作没事发生不好吗?!啊啊啊啊...她的纯洁形象!
某人佯装平静,胡乱写字。
心脏跳如炸雷。
第二十章
20.进
明白低下睫毛,“你不觉得恶心吗?”
枝道愣了一刻,像他是在评判自己一样。心就不乐意了。“我不信你们男生不看这种。”
“看过一次。”明白说:“那些器官很丑陋。”
“......”怎么就说到视频了?
枝道不想与他继续深入涉及尴尬又暧昧的交流。她的左手食指在桌上画着圈,低声不自在地说:“你这样的人当然会反感。”
“我?”
枝道呆了下才偏头看他,“就…爱干净。”还有变态般的洁癖。后面这句她吞下去了。
小疙瘩的肌肤,细微的毛发或是森林般的私密。明白面对女人真实的身体怎会不产生反感?枝道看了眼手臂上生长的小毛,偏透明的,缩了缩。
明白说:“只是对同一事物的承受能力不一样。”
枝道收回情绪,“对。看什么都像照镜子,你只能看到自己。”
她用哲学转移话题,他应该不会再谈小说了吧...
“你喜欢看这种?”他又问。
......
耳朵瞬间爆炸。
枝道闪烁眸子。“我只是刚好看小说,它那个…就跳出来了。我也没想到,不讨厌也不能就代表是喜欢吧。”
明白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打量她藏匿的情绪。“我看你笑得很不正常。”
她躲开他直白的眼光,望着黑板,“我正常的笑就是这样。”
他看她良久,沉默催动空气凝结。他的食指兴趣地敲击着桌面,嘴角小小幅度。
“男人低笑着吻着她的面颊,下一瞬,神色认真的,又一记深扌童 ,她瞬间痛苦。”他一字不漏地背出,又说:
“这段话,笑点在哪?”
这么完整地背出,这人是天生记忆好还是看了那段很久?!她好歹也是个女生!他不害羞吗?他不尴尬吗?还问她笑点在哪?!难道她要说是因为男主强大的忄生能力而犯花痴笑吗?他是真的疑问还是想看她笑话?
该不会借此觉得她是个喜欢黄色的女人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他心里保持纯洁。
枝道被他这顿操作打得猝不及防,脑子发麻,一个起身后居高地俯视他。
“我想上厕所。”她说。
明白歪了歪头,然后给她移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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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的期末,经过明白的指导和自身坚持,枝道前进了五名。不高不低的变化难言,她瞟见右侧漂亮的分数,一张接一张。
枝道吸了吸鼻子。
她也不知怎的,徐莹也考得比她好,她坐身旁也没这样。可是是他之后,情绪就不一样了。
是因为认识到永远追逐不上的绝望?还是对自己本性少智的不甘?那她学什么学?!学习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平凡又愚蠢是吧。
枝道突然消沉。
“不急。”明白仔细看完她卷子上所有的错处。
“明白…我和你不一样。”她低垂着眼。
同样都是晨跑背英语,中午整理笔记背书,晚上做题纠正错误,睡前也在背诵,和他几近相同的学习方法和计划,然而差距却这么大。她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生下来,智力都是不平等的。
“什么不一样?”明白挑眉。
枝道沉默了。她这一刻奇怪的嘴硬,就是不想承认他比她聪明,侧托自己的蠢笨。
她看着左手臂的白色墙面。
“还有什么不一样。你站着尿,我坐着尿。”
“……”
明白几秒后严肃表情,拿起她的试卷认真看着,“你现在积累还不够。目标并不是一蹴而就。我坚持了多久,而你才坚持多久?”
他说:“别急躁。”
枝道听了,话在心口打转,缓缓消散几分心中郁气。她想他说的对,明白自小积累就比她多,哪能是她补习一段时间就能赶上的。只不过是太自信,错误而狂妄地以为努努力就能得第一。
明白说:“不是只有你在努力。”
大家都在努力,可是她却能超越同在努力的人,也算变相承认了她的不平凡。枝道联想到这种思考,心里开始满足。
她偏回头,看着他。
“明白,谢谢你。”她诚恳地说:“你真的教我好多。”
明白握着笔,笔盖戳了几下桌面,用红笔在她卷面勾出几条线,又写了什么,公式讲解都有。
他说:世上没有救赎。
只有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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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过年,李英没有让她去拜年,明月也没有邀请他们。李英拿了一袋腊肉和香肠递在她手中。
“给明姨家送去。”李英在围裙上擦擦手。
枝道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外婆外公、爷爷奶奶,又看了眼正在重播前几年春晚的电视画面,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带子。
她没有拒绝,换了鞋便开了门。
现在已经不怕他了,甚至多了几分感激和敬佩。
四单元七层楼。她站在空地上仰望,黑色的窗灰白色的瓷砖,罹难重重的时间漫步而过的残痕。
她敲了三声。停顿,眼睛落在自己的鞋面,抬头又敲了三声。三分钟后,手指骨节再敲三声。
门终于打开,眼前高大的少年斜着身子倚在高高的鞋柜上,手臂耷着,虚眯着眼,神色浑噩地看着她。
“新年快乐。”枝道提高手中的袋子笑着。
没有电视的纷乱声,没有亲朋好友的交谈声、没有饭菜香气入鼻,门上一副春联也没贴。铺天盖地的冷清无孔不入洗面而来。她一眼看见饭桌上的空荡。
明白接在手中,神色疲倦,“谢谢。”
她看他不对劲,凑近一些,细闻出酒味中混杂了他的香。她有点惊诧地看着面前才十六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