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75)

作者:松下有鹤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所以这会儿,见荀宴仍同兄长一样带着这位小公主,便也没人惊讶。

顶多,因荀宴难得露出的温和模样而打量几许。

茶点再上,荀宴让静楠坐在身旁,她就乖乖地专注吃点心。

议事间,有人余光望去,望见的都是这位小公主鼓起的两腮,口中忙碌不停,小松鼠般憨态可掬。

有些事,在他们看来并不适合这位小公主听,但荀宴并不介意,他们便也不多言。

真正说来,场中人不是荀宴好友,就是只忠于当今的直臣。

他们或代表自己,或代表家族前来赴这场聚会。

圣上虽未明说,但多少透了些口风,他欲重设大都督府。

机构新立,自然多出许多职位。那些位置举足轻重,不可能全招揽新人,圣上的意思是,从京中各部门抽调,用以组建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真正的主人,则为面前这位——面容年轻、骨相深邃的郎君。

即便是亲口夸过荀宴无数遍的赵熹和周正清初闻此事,都不免震惊,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不可思议。

就任免官员来说,这都不能说是破格提拔。

应该说,一步登天。

对亲儿子也莫过于此了。得知消息的人无不如此想。

想当初,大皇子二皇子想要个实权位置都求了圣上许久,荀宴不过是外放当了三年郡守,回来就直接领所有军马的统兵权。

这位置,颇像曾经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如果不是十足的信任和爱重,怎么可能给?

议事过半,有人道:“骤然之间抽调如此多的人,京中其他部门该如何运转?譬如这大理寺,两位少卿都走了,青黄不接,案子都办不了。”

“各位大人多虑。”荀宴正色道,“并非是让各位脱离原岗,只是兼任而已。”

兼任?瞬间想明白某事的一些人脸色都绿了。

这意思不就是,两边都得跑,两边事都要做吗?

圣上可真是……

那词他们不敢明着说出来,只敢内心嘀咕:周扒皮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但他们不说,不代表皇帝不知道。

这场议事后,荀宴带着静楠再度回宫,皇帝乐呵呵地抱起他沉了不少的小公主,边问道:“怎么,他们是不是在私下骂朕呢?”

荀宴回答得很官方,“陛下重用,各位大人欣喜不已,未有怨言。”

“没明着说,那就是在心里骂了。”皇帝显然很了解他的一干臣子,但毫不心虚,中气十足道,“朕给他们算过了,一年大大小小的假,加起来也有六七十日,申时后大部分人就下值了,闲得很。把这些日子都利用起来,夜里闲了也能有事可做,难道还不好吗?朕又不是不给俸禄,他们那点银子够养家吗?俸禄多了难道不好?”

竟是真心觉得自己是在对臣子好的模样。

荀宴一时语噎,顿了顿,介于皇帝也是在帮自己,便昧着良心道:“陛下赏罚分明,臣唯有敬服。”

第63章 宴会

夜幕笼住整座皇城, 好似细密的纱罩,只从缝隙间露出些微光线,暗色无边。

风愈发大了, 荀宴倚坐在榻前看书,即便有灯罩护着, 他也能感受到摇晃的灯光。

“圆圆。”他的视线投向了窗边,小姑娘呆呆站在那儿许久了,不知在看什么。

正欲起身之际,静楠转头,指着黑暗道:“要下雨了。”

“嗯。”掠过微微抖动的小窗, 荀宴道, “关窗,上榻准备睡了。”

二人在天水郡都很少同塌而眠,皇宫中自然更不可能。只是因着前几日的高烧, 荀宴准备先陪着小姑娘入睡,待她睡着了, 再自行离开。

静楠乖乖地合窗,手搭在窗栓的刹那, 几点雨水噼啪打在手背, 触感湿冷。

雨终于下了。

从窗边到睡榻的短短距离,噼里啪啦的雨声骤然响起, 呼呼风声仿若从外向内盘旋而来, 让静楠加快了脚步, 跑到榻边飞快脱靴爬了上去。

荀宴只是倚坐在榻边, 并未上去, 她就躺在被褥中, 用手轻轻地握住了那垂下的衣袖。

再仰眸, 认真地盯着哥哥。

这样专注的目光荀宴怎会察觉不到,他低眸看去,隐约察觉到,小姑娘今日有些反常。

若非要形容,像是某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以她的年纪和心智,分明还没到能有小心思的时候。

他抬手,摸了摸那圆圆的小脑袋,低声道:“还不睡?”

静楠摇摇头,呆呆道:“睡不着。”

她感觉胸口有点不舒服,尤其是今日眼皮跳的时候,不过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直到此时夜深,不适感才再次出现。

手中动作暂停,荀宴若有所思。

大夫曾说过,静楠后脑积压的血块若不特意医治,不会突然消失,需要长达十几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这伤最影响的是她对他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其次,她的情绪起伏也会较常人少许多。

遇到好吃的、碰见喜欢的人,她会高兴;受了委屈、欺负,会难过。除了这两种,其他复杂的情绪基本不会有。

或者说有了,她也不会懂。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今日长胜坊中,静楠和孙云宗同时眼皮狂跳的场景,心绪微微一动。

这两个人,会有关系吗?

仔细想来,并不是不可能。

孙云宗来自夔州,他捡到圆圆同样是在那一带,若说能够攀扯上某种亲缘关系,也不是……等等。

电光石火间,荀宴突然想起,当初调查之人向自己回禀时,曾一句话带过了圆圆母亲的处境。

他道,圆圆母亲原本出身官家,可惜娘家倒台,兄长也不知所踪,所以乔敏才敢那样毫不留情地待她!

如果,孙云宗就是那位不知所踪的兄长……

荀宴眸光渐凝,看着虚空某一点,眉头微微皱起。

孙云宗此人……太复杂了,无论哪种人他都能与之交好。

上至皇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轻松打交道,生意亦是各种场合皆有涉足。

非黑非白,游走于律法的边缘人物,且手段极多。

荀宴与他交往不深,对他的性格并不了解,因此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利益至上,还是重情重义之辈。

假使他真是圆圆的舅舅,荀宴也不可能轻易让两人接触。

静楠看着他,仍在发呆中,荀宴忽然道:“下雨了,可还记得和雨有关的诗?”

“啊”静楠发呆的眼睛睁圆,像是很惊讶,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突然成了先生。

她一直就不喜欢读书,即使先生教的都能很容易学懂,也不喜欢。

曾经,她想学先生的弟弟偷懒,但这想法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先看到了先生罚弟弟背书的样子。

那个和她一样大的男孩儿被狠狠用荆条抽了顿,一边哭,一边还是得背书。

先生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

那种惨状深深印在了静楠的脑海中,从此以后,她听话的对象就多了一个——笑眯眯的先生。

哥哥也会那样打她吗?

静楠下意识缩回了手,胸口的不舒服顿时消失无踪,绞尽脑汁地背诗,将所能记住的和雨沾边的诗句,一股脑地道出。

“几日喜春晴,几夜愁春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

殿中回荡着小姑娘脆生生的背诵声,荀宴垂眸凝望,似在认真倾听,又似在暗自出神。

不出一刻钟,这座寝殿内重回安宁,只余外间淅沥沥的雨声。

给静楠掖过寝被,荀宴轻步下榻。

他在偏殿歇息。

入睡前,他因思虑无法合眼,干脆起身写了封长信,准备待雨停时再唤来信鸽。

有些事,恐怕还是得让人亲往夔州去一趟,才能查清。

***

睡莲绽了满湖之日,整座镜湖都飘了淡淡的莲香,幽幽沁入心脾,令路过之人都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圣上生辰将至,他亲自下令,要在镜湖中摆宴,皇宫顿时忙碌起来。

水榭台升起,高高在上,从中心到湖畔,修建了一座长长的浮桥。

浮桥顾名思义,离水面极近,不过两三寸而已,脚步一踏上去,整个人都随之摇晃,似随时有坠湖的危险。

静楠由宫婢带着,步上这座浮桥时,瞬间就感觉桥身剧烈晃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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