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康上前，抱拳一礼：“君上，宝阳殿已经收拾好了。”
“师尊，咱们进去说吧。”袁夙做了个请的动作，引着云清仙尊往里走。
“很久没见阿夙这般高兴了。上次……还是景文捉弄你的时候。”云清仙尊边走边说道。
捉弄？自己什么时候捉弄过他！都是他在捉弄自己好吗！再说，之前在云之彼端那会，袁夙天天横眉冷目的，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何曾有过……高兴？！
袁夙的视线悄悄划过余璟雯那张不可置信的脸，没有反驳。
到了宝阳殿，众人落座。
明明座上只有两个人，但刘公公却准备了三只茶碗。云清仙尊一杯，袁夙一杯，另外一杯，放到袁夙身旁的空位旁边。
但余璟雯并没有落座，而是按照侍女的制度，默默站在袁夙的身后。
云清仙尊看了下放置着茶杯却空着的椅子。抿着嘴笑，用沉稳厚重的声音说道：“姑娘不必这般拘束，既然茶都泡了，冷了也是可惜，不妨一同坐下吧。”
“就是就是。”刘公公赶紧把余璟雯往袁夙身边扯：“这有老奴一个人侍奉就够了，孟姑娘身子娇贵，快请坐吧。”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所有人看着自己都怪怪的！刘公公就算了，师尊怎么也……
袁夙看着余璟雯别别扭扭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景文仙君，害羞起来是这副模样。
“罢了。”袁夙最终还是选择替余璟雯解了围：“她喜欢在待哪儿，就随她去吧。别强迫她。”
云清仙尊清了清嗓子：“咳咳~言归正传。我今日来，是来兑现三年前的约定的。”
三年前的约定？自己刚刚离世的时候？余璟雯原本耷拉着的兔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阿夙，你我约定，把景文放在你身边三年。如今，三年已到，我来带她回家。”
听了这话，袁夙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师尊……”余璟雯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上次回云之彼端，看着自己昔日的房间空荡荡的，她还曾经感慨，人走茶凉。
原来，她错了。
是个世上，一直有人在牵挂着她，惦记着她。
不论是等待她的袁夙，还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师尊。
一直……一直有人在挂念着自己。真好。
“师尊……”余璟雯缓缓走到云清仙尊面前，再次行了徒弟对师尊的叩拜之礼。
“三年不见。”她抬头，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师尊的眼睛：“师尊，别来无恙。”
“你……”
“师尊，您不记得了么？”
“五岁那年，您把我带回云之彼端，教我修行练武，教我人生道理。”
“虽然平时总是督促我要用功，但练武受伤后，心疼的也是您。”
“您总是悄悄把金疮药放到我窗框上，每次药瓶旁边一定会放着一小把糖果。”
“你是……”云清仙尊双目抖动着，声音也跟着一起颤抖：“你是……景文？”
“弟子景文，拜见师尊。”
云清仙尊赶紧上前扶起余璟雯：“景文，你怎么……”他本想说下去，但看着重回人间的弟子，他选择把后半句疑问咽下了下去。
“回来就好。”云清仙尊轻抚着余璟雯的脑袋，像是从前那般，动作轻柔。口中喃喃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师尊，弟子不曾夺舍。”与师尊相处十几年，余璟雯当然知道，云清仙尊想问的是什么。
她这话一出，云清仙尊先是舒了一口气，接着安慰道：“师尊知道你不会，师尊不是这个意思。”
余璟雯也不再辩驳。
“那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云之彼端？”云清仙尊看了看余璟雯，又看了看她身旁的袁夙，好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你们两个……”
“不是的！师尊！你听弟子解释！”余璟雯赶紧摆手制止：“外面都是谣言瞎传的，做不得数。”
“说来话长……”余璟雯缓缓道出了她进宫成为宫女的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云清仙尊听过后，拍着余璟雯的肩膀夸赞道：“人家救了你，你确实不应置人家于不顾。”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云清仙尊起身：“师尊近几日有些事情要处理。三日之后，我回来，带你回云之彼端。你就再在你夙师弟这里待三天。”
“师尊，您这是要去哪？”
“没什么，就是其他仙门有个茶会，邀我一同参加。”云清仙尊看向袁夙：“阿夙，景文就再叨扰你三日，三日之后，我就回来，带她离开。”
袁夙赶紧摆手道：“不叨扰！”他看向身旁的璟雯：“不叨扰，只要她想，住多久都可以。”
说着，云清仙尊捏了个剑诀，遇见离去。飘飘的白色衣袂，慢慢消失在夜空中。
*
云清仙尊走后，又只剩下余璟雯和袁夙两个人。
“我要走了。”
“你真的要走吗？”
两个人的话，同时说了出来。但即便是同时，他们也都听清了对方的话……同时也清楚自己的话。
余璟雯盯着地面半天后，扬起一张笑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走了不是挺好的么，你这也能清净清净，我……”
看着袁夙低垂的眸子，余璟雯的声因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含在嗓子里：“我……也自有我的去处。”
“你的去处？”袁苦笑一下：“你的去处就是远离我么？”
“呵……昨日，你表明身份之时，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后来，你躲着我，我以为你只是不习惯，不习惯咱们之间感情和关系的变化。我心想着，没关系，不习惯，我可以等，我可以慢慢等，反正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现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现在，我懂了。你根本不是不习惯。”袁夙的手紧紧攥成拳，即便不愿意，但他还是红着眼睛，问出了想听到答案，却又不忍面对的问题：“璟雯，你就这般讨厌我么？”
余璟雯：“？”
“从前，在云之彼端，处处躲着我，对我避如蛇蝎。如今回来了，却还要一直对我隐瞒身份。”袁夙双手抓着余璟雯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的眼睛：“你就这般讨厌我么？”
“我……毕竟，云之彼端才是我的家。”余璟雯缓缓说道：“师尊的话，我不能不……”
不等余璟雯说完，袁夙就攥着余璟雯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
“我的心就在这，你感受到了么。”他说。
“你若是要走，干脆掏了我的心一起带走吧。”
“别让它孤零零地待在这副残破的躯壳里。”
*
余璟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那天晚上，袁夙一改沉默的性格，拉着她说了很多话。
其实，她心里明白袁夙的心思。
但是……师尊的话，她不能不听。
余璟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床上的纱幔出神。
自己对袁夙……是什么感情呢？
“孟姐姐。”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来了。”余璟雯起身去看，来的人竟是柒宁。
“姐姐如今高升，妹妹特来贺喜。”柒宁递给余璟雯一个小木盒子：“一点心意，请姐姐笑纳。”
余璟雯灵巧的手指撬开小木盒的盖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浅蓝色的流苏。
“好看！”余璟雯惊喜道，她心想着，拴在她的传音珏上，正合适。颜色也好看，和云之彼端蓝色的弟子服正搭。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我亲手做的，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嫌弃？怎么会！好好看！”余璟雯向柒宁投射出赞叹的目光：“柒宁啊，像你这般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将来一定能的个人中龙凤的夫婿！”
“姐姐哪里话。”柒宁起身在门口张望了下，确定门外没人后，关上了余璟雯的房门，拉着余璟雯的手坐下。
“姐姐快给我说说，你现在和君上进展如何了？”
“进……展？”
“嗯！”柒宁点头道：“外面都说，自打你进了宫，君上先是亲自抱你回寝殿，又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现下更是把你安排在自己的寝宫的偏殿。这下一步嘛……”柒宁捂着嘴笑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