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捏起酒杯，递到唇边，盯着手里的酒，嗤笑了一声：“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就在嘴唇接触到杯子的前一刹那，凭空非来的一粒石子，正击中他的手臂。他一个踉跄，手中的杯从指间滑落，里面的“纯纯佳酿”，尽数倾倒在墓碑前，地面上凭空产生白色的泡沫。
是毒酒。
余璟雯上前，抢过宋禾贤的酒壶，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果然，壶里的酒同刚刚一样，变成雪白的泡沫，一点点渗进土里。
“她用自己的魂魄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她！”余璟雯一把将宋禾贤推开：“当着她的面，抹杀她用魂魄换回的命？你这分明是在作践她！”
“我不是！”宋禾贤被余璟雯推到，瘫坐在地上，早上湿气重，原本雪白的衣衫，此时变得泥泞不堪，宋禾贤红着眼眶，喃喃道：“我不是……我就是……想去找她。”
“不论忘川河畔，还是阴曹地府，我要给她找回来。”
“我不信……不信她会消散。”
“我不信。”
景丞见余璟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上前打圆场，搀扶起宋禾贤：“宋先生，你先起来，孟姑娘，你也先缓缓，咱们有话好好说。”
被扶起的宋禾贤，低垂着眼眸：“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爱人离世的滋味，你们懂么。”
“那种钻进心里的疼，就像是把你的心按在油锅里，翻来覆去不断煎熬。”
“那种痛你们懂么！”
宋禾贤用尽全力嘶吼，饶是个成年男子，也红了眼眶，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溢出：“都说感同身受，可你们这些旁观者，根本体会不到别人的痛！”
余璟雯面对宋禾贤的质问，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的确，她没经历过，她不懂。
“我懂。”袁夙清冷的声音，打破余璟雯的思绪。
他走上前，面无表情。
“你懂？”宋禾贤满目猩红激动起身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陪她”
“你放她一个人……你就是不够爱！”
袁夙轻轻抬起眼皮：“就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不能死。”他淡淡地回答道：“一个人真正的离开不是死亡，而是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只要我活着，总还是有个人，心里会一直惦记着她的，她若知道，或许会高兴些。”
第32章 马甲掉了
宋禾贤满目猩红：“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陪她……你就是不够爱！”
袁夙轻轻抬起眼皮：“就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不能死。”他淡淡地回答道：“一个人真正的离开不是死亡，而是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只要我活着，总还是有个人，心里会一直惦记着她的，她若知道，或许会高兴些。”
“……”宋禾贤说不出话，只能低头吸了吸鼻子，用衣袖快速擦拭过眼角的泪痕。
良久，才淡淡地问道：“予诺她……还会回来么？”
余璟雯这才把藏在身后的墨色竹筒递给宋禾贤：“会不会回来，你亲自问她。”
“这！”宋禾贤瞪大了眼睛：“那晚你们不是说……”
“说什么？”余璟雯笑道：“这还要多亏了宋先生你呀，你一直用自己的阳寿养着周姑娘的地魂，那日，她的地魂散了，好在本魂还在，喏~”余璟雯指了指宋禾贤手中的墨色竹筒：“你家娘子现下虚弱得很，我们得带走一些时日，送到上修界去给她养一养，待她的魂魄稳定后，再给你送回来。”
宋禾贤将墨色竹筒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随后，他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托举双臂，深深一拜。
“各位大恩大德，宋某没齿难忘。”
“快起来，我们可不是为了你。”余璟雯安慰道：“周姑娘这般善良的可人儿，我们哪舍得看她魂飞魄散呢！更何况，锄强扶弱，护一方百姓，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余璟雯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袁夙：“对吧，君上！”
袁夙不做回答，只是将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咳咳……先起来吧。”
宋禾贤虽然起身，但还是深深地鞠了一躬：“日后若有用得到宋某之处，宋某万死不辞。”
“不用日后。现在就有。”景丞折扇一开，悠悠说道：“我们想了解那个教你法阵的人，线索越多越好。”
宋禾贤交代了那位曾经救治他的世外高人。
白衣，青伞，红色斗篷。
“那日他是主动上门，说听闻家中有病人，小敬就给他开了门。他虽然看着年轻，但行为动作十分老成，丝毫不像个二十几岁的人，倒像是上了年纪的学者。”
“他给我号过脉，就让小敬拿着他的药方去抓药，小敬刚出门他就问我‘一年之内，是不是有至亲之人离世’。”
“我一开始不理会他，我以为他也像其他湄族人那样，是来挖苦我的，没想到，他接着问我：‘想再见到她么？’”
“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宋禾贤低下眼眸，手里摩挲着墨色竹筒。
“他身上还有别的东西么？”余璟雯急着问道：“玉佩香囊之类，你可记得？”
宋贤和简单回想了一下：“你别说，还真有，他身上有一块玉佩，圆形的，纯白无瑕，似牛乳一般，没有一点杂质。”
“是这个么！”景丞从怀里掏出之前袁夙在首饰铺里买回的传音珏，递到宋禾贤手里。
宋禾贤结果传音珏，只简单看了一眼，就十分肯定地回答：“没错，这穗子上的墨点，还是在写药方时不小心滴落的，错不了。”
*
回到袁夙的宅子里已是下午，余璟雯躺在自己的床上伸了个懒腰。
周姑娘的事目前算是了结了，只待他们一行人离开湄洲岛，把周姑娘的魂魄送到云之彼端去。云之彼端灵气富饶，一定可以养好周姑娘的魂魄。
但是……师尊。
自己死了，师尊……会为自己难过吧。
此刻余璟雯很想告诉师尊，她回来了。
师尊。
你到底在哪啊……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让余璟雯回神。
“谁呀！”余璟雯狐疑。昨日折腾了一整夜，谁会不好好休息，反而来敲她的门？
“孟姑娘，是我，我方便进去吗？”是景丞的声音。
在得到余璟雯的肯定后，景丞轻轻推开了余璟雯的房门。
“孟姑娘，昨日累坏了吧。”景丞丝毫不见外，直接拉凳子坐下。
“景丞仙君前来，所为何事？”余璟雯一边给景丞倒了杯水，一边也坐了下来。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聊聊。”景丞放下扇子，刚刚捏起茶杯的手，又再次放下。
“孟姑娘，可去过上修界啊？”
“嗯？”余璟雯被景丞的突然一问，给吓了一跳，表面故作镇定的她，其实手心里渗出了一层薄汗。“自然……没有了，上修界的都是各位仙君尊者，哪是我这种普通人能轻易去的地方。”
“哦~”景丞回答的意味深长，顺势继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清水。
余璟雯也随着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景文~”
“咳咳咳咳咳……”景丞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让余璟雯吓得连连咳嗽。
景丞也不急，只是轻轻笑道：“孟姑娘，别这么激动嘛~我就是想问你，听过景文这个名字没有。”
“咳咳咳咳咳……没……”余璟雯被呛得脸通红，缓了好久，才忍住咳嗽，回答道：“没有，我就是不小心……咳咳咳……不小心呛到了。”
“景文仙君的威名，民女自然听过的，他……不是景丞仙君的师弟，是君上的师兄。”
“可不是么。”景丞摊手道：“我这师弟可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只要有百姓写信求助，不论多远，他都亲自前往解决，也不怎么收辛苦费，顶多收人家俩馒头仨点心啥的。不过可惜啊……”
余璟雯捏着茶杯的手逐渐用力：“可惜……什么？”
“可惜天妒英才呗！我那师弟，小小年纪就为情所困，想不开，投湖自尽了。”
“自尽？”余璟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自尽？她自尽？她为什么要自尽？为情？哪来的情！
三年前的三月初三，明明她是被人暗算，中了迷香后被推进水里的！
“景文仙君……自尽……为情？仙君从哪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