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冲动。”我毫不避讳的承认,“结婚本来就需要冲动。”
“艾欢,”他说的很认真,“娶你,从来就不会是我一时的冲动,是我深思熟虑,早已蓄谋已久。”
“所以你也希望我深思熟虑吗?”我问他。
他摇头:“你可以不用深思熟虑,但你需要冷静几天。”
如果说以前我不会爱他的爱,那么如今,我仿佛有些明白他是如何爱我的。
“那过两天你来跟我求婚,我给你答案,冷静之后的答案,好吗?”
他看着我,目光藏着些什么,最后他点头:“好。”
不知道其他情侣求婚是怎样的程序,但在我这里,像是一个公开的盛典,27号那天,我跟妈妈要了户口本,穿了一条被我珍藏在衣柜底层的连衣长裙,到脚踝,浅碧色,配了双我昨天才挑定的高跟鞋,为此,我还特地画了个淡妆,奶茶色的眼影,同色系的腮红和口红,配上浅碧色的长裙,简直是……出水芙蓉。
这天,刚好碰上返校时间,所以姜庆和妈妈都去了学校,毕竟一个是初三生,一个是高三的班主任。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院子的藤椅,等陈医生。天气没有想象的好,也没有想象的坏,没出太阳,也没下雨,有点热,但有风。
陈医生来的时候,带了一束花,玫瑰,粉红色的。
他倒没有特别捯饬,毕竟头发那么短,脸庞那么俊,穿的也不是特别正式的衣服,就跟平时一样,衬衣西裤,不过心情特别的好。
见了他,我挥了挥手。
他先是将花送给了我,然后从裤兜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估计就是戒指了。
我自觉站起,等着他单膝下跪,可他没有,因为他先问我:“需要单膝下跪吗?”
按照正常流程,是这样没错。
我问他:“你觉得要吗?”
他笑了笑:“有点怪。”
确实怪,尤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我说:“那就免了吧,给你的特赦。”
他又笑,不自然的挠了挠后脑勺,像是想了很久,他单膝下跪了,他说:“按照正常流程走,别人该有的,不能少你。”
我赶紧拉他:“起来吧,怪别扭。”
“确定?”他真诚看着我。
我点头:“再不起来,我也要给你跪下了。”
他笑,动作有些僵硬的站起,清了清嗓子,然后掀开手里的锦盒,是一对耳环,青梅和竹马的样式,我有些意外。
他说:“等你同意了,带你去挑戒指,挑你喜欢的。”
我憋笑,点着头:“行。”
他也跟着笑了,大概是这个场面有些奇怪,他花了几十秒整理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真挚的看着我,缓慢开口:“艾欢,你愿意嫁给我吗?”
为了制造悬念,我特地等了两三秒才点头,但很快又破功,急匆匆地从背后掏出户口本:“当然!”
他笑了,我跟着笑。
即便阴天,我的世界,阳光灿烂。
结婚的手续其实很简单,拍照和填表,没有电视上多余的宣誓缓解。钢印盖下去,我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后,我迫不及待地将结婚证认认真真的看了又看,最后发现了一个问题,结婚证上我的名字是艾欢,可陈医生的名字却不是陈帜,而是陈夅。
我带着困惑看了陈医生一眼,他好像猜到我的疑惑。
“回去说。”他说。
我点了点头,满腹疑惑。
第27章 No.26
回了他家,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我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怎么回事?”我问。
陈夅是哥哥,陈帜是弟弟,哥哥三年前去世了,在我眼前的,是弟弟,是陈帜才对,可为什么结婚证上是陈夅?
他不自然的灌了口水,然后说:“我是陈夅。”
我怔了几秒,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几秒,接着说:“艾欢,你生病了,所以在你的记忆里,我应该是陈帜。”
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和不安,甚至有一丝丝内疚,我突然的沉默。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在我的记忆里?
最后我牵强笑了笑:“这一点都不好玩。”
我的自我否定让陈医生更加不忍,可他依然选择让我面对真相:“艾欢,我没有开玩笑,和你结婚的,是我,是陈夅,同时也是你记忆里的陈帜。”
我一片混乱:“不可能,我不会搞混的,因为,陈夅不学医。”
“陈夅学医。”他纠正我,“陈帜学建筑。”
是这样吗?可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陈夅才学建筑?
陈医生的眼睛,复杂深邃,看着我,情绪万千。我想,他真的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可我的心和脑袋,一样的混乱。
所有的困惑,在医院找到了答案。
厚厚一叠的资料在我眼前,上面的正楷字写着:病患:艾欢。
“在你没有正常复诊的第六个月,我周转几番,联系上陈医生。很抱歉,透露了你的隐私。”
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医生,有些年纪了,长着一副很有信任度的面相。
我有些不太明白:“复诊?你是说我抑郁?”
医生点头:“长达近三年的抑郁。”
“什么原因?”
医生说:“因为陈帜的死亡。”
你以为的那个世界突然被击碎,无数个人告诉着你,这个世界,它是假的,然后将一种新的概念灌输给你,并无情的通知你,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当陈帜被医生宣布在我的世界死亡的时候,我觉得十分荒唐和可笑,我接受不了,也无法认同。
“我的记忆,陈帜活着。”我坚定的指着陈医生,“他就是陈帜。”
对,那是陈帜,我的陈帜。
我的情绪激动在医生的掌控之中,他不再与我争辩陈帜究竟是否活着这个话题,反而将一堆的资料往前推了推,轻声问:“艾欢是你的名字吧?”
我带着敌意看着医生:“那又怎样?”
“上面的名字是你自己亲手写的。”
我上前认真一看,确实是我自己的笔迹,可为什么,我没有写下名字时候的记忆。
“艾欢,不管你如何否定,它都是事实。”
“那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我突如其来的无助引发了陈医生的不忍,他上前将我抱住,手顺着我的背脊轻轻安抚,他说:“艾欢,别怕。”
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回荡的是无数帧那样的画面——陈医生抱住我的画面。
那一刻,我分不清他究竟是谁。
陈帜?还是陈夅?
混乱感再度来袭。
根据医生的陈述以及病例可以还原一些我不知道的记忆:我从小喜欢陈帜,但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离世让我一时无法接受,于是我抑郁了。抑郁以后,我一直在这里做治疗,可突然有一天,我没有在规定的复诊时间回来复诊,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我世界里的陈帜活了,这个存活的对象便是现实生活里的陈夅,他成为了我世界里陈帜的替代品。
医生说:“这跟你外婆的去世有关。”
根据病例显示,我是在外婆去世后的半年没有回来复诊,而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并不理想,所以医生判定我的记忆混乱是建立在外婆去世打击的引火线上。
这个故事,很荒谬,也荒唐。
可是,我却相信了。
为什么会相信呢?
因为陈医生用了数不胜数的证据来证明他是陈夅。
他给我看毕业照,他给我看他所有的证书和证件,他带我去见江衍,江衍当着我的面喊他陈夅,同时谈起了陈帜。因为陈帜,才是他的同桌。
如果这些我还不信,陈医生带我去见了袁泽。
陈医生说:“袁泽的出现让我开始怀疑你的记忆,因为你一直很讨厌袁泽。”
我问他:“为什么?”
陈医生说:“因为他喜欢陈帜,这件事让你一直很介意,所以你对袁泽的敌意向来外放,可那天,你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袁泽,让我震愕。我猜想,这应该是你在我生日当天出现的原因。”
很多想不通的事突然有了答案,难怪我会有一种见过袁泽的错觉。
在他证实自己是陈夅以后,陈医生问我:“恨我吗?”
“什么?”
“我利用了你对陈帜的感情,利用了你错误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