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个小人在疯狂地旋转,顾潮生,我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每天都在祈祷这一刻的奇迹出现。
竟然真的被我等到了。
但我很快发现,我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彩蛋砸中,不可能接二连三地,总有彩蛋频频属于我。
我没再好运到和他同班,而教室也是楼上楼下,隔着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顾潮生爽朗地拍了下我的头发,他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九年的同学,十二年的校友了!
我愣了愣,想,大概这就是顾潮生心中,我们两个关系的定义吧。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又不知怎么,有着一点点距离。
很快,我发现我的担心并非多余。
顾潮生走到哪里都是人群里最不能被忽略的那个,女生经过他身边都会想要尖叫;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高高瘦瘦的帅气模样。
我虽然还是可以和他同路去学校,放学后一起回家,但毕竟不再同班,朋友圈变得不一样,我们之间的话题也不再那么联系紧密。
他第十三次在教室门口喊我一起回家时,身边就多了个女生。
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跟我报上女生的名字,我立刻心领神会,是以前外校一个给他写过告白信的女孩子。
他身边似乎永远都不缺这样的女生,想要接近他的,或是送他礼物,给他写信的。
但这还是第一次,对方介入了那条原本只属于我和他的回家的路。
我想,可能是我错过了最好运气的那一段,所以高中她好运到和他同班,而我只能继续做个随传随到的小尾巴。
而原本顾潮生只会跟我聊的八卦,从此也会对另一个人说起了吧。
一想到她非常有可能和我打着同样的小算盘,想让顾潮生不知不觉间习惯她的存在,我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直到没过多久的一个傍晚,放学铃声响后,顾潮生很久没有出现。我拎着书包先下楼,打算去教室门口等他。
站在那个熟悉的地方,我踮着脚朝他们班门口张望,却看到顾潮生和几个同学不紧不慢地站在门边上,互相调侃。其中有个男生笑着朝我喊话,温澜!还不快点来跟顾潮生要喜糖!他今天必须发喜糖!
我腿一软……
耳畔嗡嗡的轰鸣声毫无征兆地将我包围。
顾潮生该不会是又被谁这么快追到手了吧……
而此时,不远处顾潮生笑得甜蜜的样子也被我尽收眼底。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把林西遥带给他的伤这么迅速地抚平?
我努力镇静情绪,走过去,非常跟风地向他伸出手。他笑着一掌敲在我手心上,那目光像是在对我撒娇:连你都笑我!
我看向他们口中所说的少女。
即使在学校认识的风云人物再有限,我也一眼辨认出她的脸。周蔷——新晋的校花。
我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跟从前我的判断并没出入吧,顾潮生那么优秀,他喜欢的女孩,也总是被最多男生喜欢的那个。
反正是谁也不会是我。
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我第一次用非常嫌弃的口气表达了我的刻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忘恩负义!
以前顾潮生抓狂时胡乱拿来形容我的成语,现在被我悉数归还。
而他只是笑着抓抓后脑勺,那模样分明充满走进新恋情的欢喜。而这一次,我没再矫情地哭。我只是平静地告诉自己,就做好朋友吧。
别再喜欢他了。
从那一刻起,从我看到周蔷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顾潮生是不会喜欢我的,永远也不会。
既然如此,我想我还是应该和他保持些距离。
我不想让他喜欢的女生,有天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不开心。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看到顾潮生难过了。
他重新遇到喜欢的人,我希望他是快乐的。
2
如果真的太好,如错看了都好,不想证实有没有过倾慕
之后,我遇到了除了顾潮生以外,唯一一个竟然让我有点儿喜欢的男生。
高一下学期,所有学生都被规定上晚自习。顾潮生报了特长班,和我的作息不再重叠。我没办法再刚巧撞上他的时间,而他课余好容易空出的闲暇,也不再属于我。
傍晚放学,我去校外买了点吃的,吃剩到还有包薯片,我带着回教室。教室里有人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我百无聊赖地等着开始上自习。
沈明朗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坐在了我旁边。
晚上我们按的是新编排的座位,所以我身旁没有什么熟悉的人。自习开始后不久,我像以前很多次上课偷吃零食那样,把课桌的盖子掀起一条缝,小心翼翼撕开薯片包装,开始每隔几秒就掀开桌盖拿片薯片往嘴里塞。
我忽然感觉到有只手竟然肆无忌惮地伸进了我的课桌!
扭头就看到沈明朗眼光带笑,一副自来熟的表情,他说,我下次也分你吃。
我顿时无语!本来是真的想无情地拒绝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竟然也没有,还非常慷慨地和他分吃起来。当时我们坐在教室一角,高中的课本都特别厚,摆在桌上摞成高高的一道墙。我桌上还有一个带午饭用的高高的保温桶。
于是我们把保温桶放在两张课桌中间,课本也统统摞在跟前,就这样竖起一道高高的书墙。我和沈明朗各自把头枕在课桌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自由自在地聊起了天……
我喜欢周杰伦,他喜欢《七里香》。他说,你教我唱《安静》吧。我说,我觉得《开不了口》更好听。他说,你买了《七里香》这张专辑吗?我说,当然啊。他说,那你借给我听听!
以前我从来没把珍藏的CD借给过任何人听,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拒绝沈明朗。
聊到后来,我才知道沈明朗交往的女生就坐在前几排。我笑着调侃他,你可以把她位置换到附近来啊。他扫我一眼,非常犀利地问,和你换?你肯?
做梦!我哈哈哈地笑出声。但沈明朗明显还是考虑了我的提议,他跟前桌的女生央求好半天,终于在第二天以“一个星期代写作业”为代价,达成了目的。
女生叫阮静,看起来很秀气。那时候的我对沈明朗其实没任何不良的动机,只是单纯把他当成关系不错的新朋友而已。因为共同喜欢的明星,才显得有些贴近。
高中开始,不知是不是因为缺少了顾潮生这份推动力,让我整个没了之前念书的拼劲。所以我上课时开始经常跟沈明朗促膝长谈,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我当时已经开始写小说给各杂志投稿,沈明朗是第一个会看我所写文字的男生。每一篇,即使内容都是些暧昧的小言,他也会认真跟我说读完的感受。有次我写了篇以顾潮生为半个主角的故事,拿给他看,他说写得很棒。
当时学校广播站正好是顾潮生在播音,彼时的他已经是风靡学校的广播站站长。当天他放了首张国荣的《有心人》: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我听得趴在桌上,兀自闭上双眼,感觉眼泪顺着脸颊而下,落在臂弯。
沈明朗轻轻戳我一下,我没有回应,只是一个人沉浸在难过的情绪当中。
那段时间顾潮生都没有找我,他应该在忙着恋爱吧,或者忙着给喜欢的女孩准备惊喜,送花。我这样猜测着,却又深知自己无力改变什么。
想要控制自己别去想他,却又不得不在他当值广播站那些天,听他熟悉的声音,听他念的故事与放的歌。
身边的沈明朗很久没有说话。
但很多年以后,沈明朗和我提到这个场景。他形容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女生哭起来,明明那么伤心,却又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说,那一瞬间,令他产生非常想要保护我的感觉。
当时的我对这些是全然不知情的,哭过后,我和沈明朗扯开话题聊了下别的事情。然后阮静忽然扭头来跟我借橡皮。
我打开文具盒,找到橡皮给她。
因为是课间,所以沈明朗说,你上次说要教我唱《安静》的呢?我还没学会呢。
我从书包里翻出CD所附的歌词纸,摊开摆在我们俩中间,一句一句地唱给他听。忽然想起那年阳光正好的校园,顾潮生跟钟暗炫耀说我唱歌好听时,脸上写着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