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在我附近。
我睁开眼,寻声望去,才发现那声音正是来自岩浆池方向。
只不过凭双目望过去,却并不能看出那里有何异常。刚才的那一声雷响,倒像是错放出来的一声似的。
我愈发觉得不对劲。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我,要立刻去一趟岩浆池,否则我会后悔的。
后悔......
为何会后悔......
来不及多想,我已调转了方向,直奔岩浆池而去。
风雨依旧未停歇,只不过,却再也没了雷声。周遭只剩飘摇撕扯的风雨声,像极了梦中大祸将至时三界众生的哭喊哀嚎。而岩浆池方向,自刚才的那一声雷响后,便再无动静,乍看,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正是如此,反而更让我感觉诡异。心里像有一块不断加码的石头,一点点的将心脏往阴寒的谷底压。
我咬了咬牙,运足修为,加速飞行。
风雨鞭打在结界上,发出如鼓的闷响声。我眨巴了下眼睛,忽然瞧见前方有一白色的东西急速朝我这边飞过来。
那东西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直逼我的面前。
我及时顿住身形,那东西便一头撞到我的结界上,头破血流。
至此,我才看清他的模样,是腾蛇。
腾蛇此刻的模样可谓是狼狈到了极致,披头散发,衣摆上净是烧灼的痕迹,灰头土脸,眼皮红肿,眼中还带着泪。再加上刚刚撞到结界上,弄的满脸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哪里还能瞧见曾经的半分风采。
在记忆里,腾蛇这家伙最在意自己的形象和面子,即便最危难时,也未有过此刻这般的状态。更别提,他最好强,轻易不会流泪。
能让他悲伤流泪的,恐怕只有......
我心头一抽,正要张口开问,面前的腾蛇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跪在乌云密布的半空中,骄傲的脊背颤抖着弯到最低。头颅重重的垂到膝前,歇斯里地的大声喊道:“我求求你,去救救帝君吧!”
眼前白光一闪,我蓦然抬头,才发现岩浆池原来已近在咫尺,但却像是蒙了一层灰纱,里面光影交错如兵戈,外面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只有偶尔一两道强光闪电才能透过那灰纱,向外界传递求救的哀鸣。
我眉心一蹙,撤了结界,将他拽起来:“腾蛇,到底发生了何事?”
腾蛇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哽咽道:“帝君他......他骗我......他说他有办法修补封印,代价是......是沉睡数千年......可是.......实际上他是要用自己的肉身和魂魄做封印,彻底堵住天堑.......他会死的!”
腾蛇像个没了主心骨的小孩子一样,毫不顾忌的抓住我的胳膊,一边流泪一边卑微道:“老.......不是,我知道.......帝君说过你是三界第一强者......他那么念着你.......比对我都上心.......我求你.......帮帮他,救救他好不好......他不是要用人当封印吗,你去帮他,然后.......我来......我来当封印......我好歹活了几千年,怎么也够格,用我来堵上那个该死的天堑,帝君就不会死了.......我求你......”
☆、第 31 章
腾蛇的哀求声如同火油,催的我心头愈发灼燥。
我沉着眸子再望了一眼岩浆池方向。
那灰纱背后的光影已密如箭雨。期间还若隐若现起伏着墨色之物流淌。乍看,像极了无数条蠢蠢欲动的毒蚺。
“放手!”我冷声喝了一句。
腾蛇下意识的松开手,眸中有泪,有倔强,还有千丝万缕的怨怼与不甘。
他抖着牙齿,哽咽的望着我,“罗喉计都,我不清楚你与帝君之间发生过什么,帝君是否有亏欠与你。但此刻,他是在为三界苍生搏命,你们修罗族也是三界苍生之一。即便不为他,也请你为大局着想,助他一臂之力!”
说着,他一掀摆,又要跪下。
我皱了皱眉,随手一挥,他便再也跪不下去了。
“你......”
“聒噪。躲远些去罢。”
我祭出钧天策还,踏上一朵乌云,全速奔向岩浆池。
就像腾蛇所言,岩浆池内的天堑封印,关系着三界安危。即便为了我修罗族人,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至于柏麟,哼......
抵达岩浆池旁,我才知道形式有多凶险。
我所见的灰纱,竟是柏麟设下的一张庞大的结界。几乎笼罩了整个岩浆池极其周边五里的范围。
结界外的生灵安然无知,结界内却风云变幻。
我快速扫了一眼周围,并未见柏麟,只看到四大神兽正围着灰纱结界拼命的攻击。
见我到来,四大神兽大为失色。
青龙慌忙之下,一道灵力回弹入体,当场吐了口血。
即将啷当坠地时,紧随而来的腾蛇及时扶住了他,大声道:“莫慌,罗喉计都是来救帝君的。有他在,帝君一定会没事的!”
“腾蛇,你这个蠢货,让你搬救兵,谁让你把这个修罗带来了。他会救帝君?他怕不是巴不得咱们帝君死了,他们修罗族好称霸三界!”白虎一面咬牙把灵力破坏封印,一面道。
“白虎,你闭嘴!”腾蛇气急败坏道。
我冷笑了下,好整以暇的来到结界跟前,“你说得对,他柏麟死了最好。”
手一挥,白虎朱雀玄武一齐被我掀翻了出去。
我伸出一只手虚虚的按在结界上,感受着掌下异常熟悉的灵力波动。
我抬起眸子看着灰纱里的影影倬倬,高声道:“柏麟,你知道我来了吧。”
灰纱内光影依旧,动的频繁,却静的死寂。
我眯了迷眸子,盯着灰纱里暗影交错的某处,不做声。
半晌,那灰纱里终于传出了一声轻叹。中间还夹杂着一丝鬼哭哀嚎的肃杀呼啸声。
那轻叹似离的很近,却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柏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声音沙哑的仿佛被砂砾磨砺烈阳炙烤过,虽然有骨子里的端庄贵气支持着,却依旧能听得出他的虚弱与狼狈。
他说:“计都,这次只怕我真要以死谢罪了。你可会满意......可会原谅我?”
我蹙了蹙眉:“柏麟,你什么意思?”
柏麟又叹了一声,继续道:“我原以为,这是上天给我弥补遗憾与愧疚的机会,却原来,是为了恕罪。所谓因果报应,终究还是要走这一遭,逃,也逃不掉。既如此,那便由我来结束吧。”
柏麟的话我听不明白,什么因果,什么恕罪,简直乱七八糟。但是,他的话却让我心底隐隐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柏麟的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他很早便知有此一劫似的。
可他是如何得知的?
天界之中,虽有人懂乾坤之道,可窥探前后之事,但也只限于某事某人。至于大灾大劫,即便是柏麟这般身份的帝君,亦不可能推算出来。更何况是如此详细的知晓应何地何劫。
结合之前柏麟的种种虚弱状态及其怪异举止,更加表现了他应是早就预料到了,并且还为之做过补救手段。
若说他确实能力非凡,能预大灾,可他却又找不出解救之法。
若说他并无此能,却又怎的也无法解释他此间种种预晓天堑之劫的行为。
实在是怪异的很。
我正要开口问出疑惑,此时脑海里却忽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脱口而出的话语立刻变成另一个问题。
我注视着灰纱里的某处,平静的说:“告诉我,你是那个柏麟吗?”
☆、第 32 章
柏麟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沧惶而悲切。我竟有一瞬仿佛能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灰纱中的光影似是得到了有效的安抚,已经不再如初见那般肆虐,正肉眼可见的一点点的沉静下来。
柏麟的身影也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了。
他悬浮在半空,脚下是流淌的黑影。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却依稀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袍子在猎猎翻飞。
他哑着嗓子,轻叹出声:“计都,前一世是我负了,临死前,你也不愿原谅我。那么这一世,有机会重头来过,我把该还的债还尽了,你可否原谅我一回......”
我虚按在结界上的手掌慢慢握成拳。
果然如此......
心头忽然像被豁开了个口子,不痛,但心里的灼燥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跑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