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拂冷静了片刻,侧目避开了那道目光。云生寒很同情,伸出了手,“我带你回去吧?”
回去?能去哪里?花未拂摇头不肯,“息夫人根本不会接受我的。”
月光很难照进这条小巷子,光亮是从热闹的街市照进来的,花未拂只看见云生寒笑了笑,听他说道:“息夫人应该感谢你这两年帮她照顾了萧世言。”
花未拂不明白,目光中闪烁着不解。
云生寒继续说道:“世言是萧家独子,自小就被父母溺爱,是个妥妥的纨绔公子,喜好声色,幸得你这么个小公子,他竟然专一了。”云生寒说着笑了笑,“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嘱咐了他不许对你生情。可是后来,世言真的变了许多。”
那一年花开花落,终究是惹了许多是是非非。花未拂若有所思,吐了口气,回道:“我会照顾好世言大人的,也会劝他娶妻的。”
闻言,云生寒只是低头叹了口气,抬头时又笑道:“我带你回去吧,回渰域。”
“好。”花未拂同意了。
夜晚是花朝节的夜晚,都要入春了,高处不胜寒的渰域也开了许多花儿,有的甚至是花未拂未曾见过的。匆匆回了渰域,没等歇歇片刻,花未拂的目光便被渰域的花草吸引住了。
趁着夜色赏花,柔和的夜光下,花草鲜美,花未拂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云生寒站在他身后掩袖一笑,“怎么了?”
“原来云公子也是个爱花之人。”花未拂的诧异毫不遮掩,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渰域的花草上,鲜嫩芬芳,这使得花未拂暂时把不开心的事情忘却了。
云生寒自嘲地说道:“我爱花只不过是因为我爱的人爱花罢了。”
他的一句话,使花未拂首先想到了萧世言,花未拂回身正色问道:“你是不是爱上了龙氏的二公子?”
“这……”云生寒被花未拂突如其来的这一问噎住了,他要怎么逃避龙泽川的爱呢?他能离开那种爱吗?云生寒低了低眉,在花未拂面前承认了,“我爱他,胜过一切。”
“什么是爱?是什么感觉?”花未拂紧接着询问。
花未拂问的话让云生寒一头雾水,他皱眉看着花未拂,“你不明白吗?”显然他这一问是多余的,花未拂茫然摇头。花未拂待萧世言的爱,不过只是敷衍与附和,花未拂自从醒来后,从未再一次懂过那种情感。云生寒望向了星空,叹道:“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一个公子能爱,但无法接受,一个公子想爱,但无法做到。花前月下一双人,其实不过惺惺惜惺惺罢了。
☆、将心比心随君痛
云生寒留了花未拂一夜,在花未拂看来,花朝节这么美好的节日,竟然也会有这么难熬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花未拂欢欢喜喜地让云生寒把他送回姑苏。
虽然,首先去见息云的时候,息云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但有萧世言的欢颜就足够了。云生寒还有一个痴情人等着赴约,见过息云,随后便告辞了,花未拂独自去了萧世言的房间。
“还知道回来啊?”花未拂等到的也不是欢颜,而是萧世言的冷嘲热讽,原本面上的一点点喜色,也被萧世言的话怼成了平静的湖面,“亏我还备了酒,还想像往年一样赏花品酒,跟个傻子一样,得了,祝你们成双成对。”萧世言一晚上没睡,脾气暴躁,火气一点就着,随手摔了花未拂先前送给他的插花。
花未拂端坐在桌前,这些事岂由他自己作主?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听从了息云的命令而已,“世言大人。”花未拂低眉顺眼,忽然唤了一声,“我饿了。”他哽咽一下,生怕萧世言因为生气而不帮他准备血。
萧世言舒了口气,走上前去,按着桌面看着他的脸,还是把掖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你没跟他睡吧?”
魄灵珠一瞬间震了一下,花未拂不明白萧世言为什么要这么想,他抬着头跟萧世言对视住,并没有回答。
“等会儿让侍女送过来,我去找辰诚喝酒去了。”萧世言冷漠地转身出去了,花未拂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花朝节虽过,但踏青却为时不晚。早就跟龙泽川商量好的,云生寒把花未拂送了回去,终于闲了下来,可以跟心爱之人好好相处了。
初春时分,郊外景色宜人,山清水秀。春风十里柔情,轻柔地拂过云生寒的玉面,白衣丽人如同遗世仙君,不施粉黛的面容,姣好得浑然天成。龙泽川想起来之前在书房作的一幅画,只不过画上人是眼前人,背景不一。他多看了两眼,笑说:“人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盛世美颜?举手投足都好像一幅画。”
白衣丽人羞涩一笑,妩媚动人,“人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痴心人?甩也甩不了,忘也忘不掉。”
龙泽川心头一暖,走上前主动握住了云生寒的手,“走了半天的路了,坐下来歇歇吧。这手也怪凉的,我给你捂捂。”心上人轻呵一口热气,云生寒冰冷的心也随之溶解。
“泽川,若他朝,我与那些世人水火不容,我希望你能选择后者。如果日后你发现我做了什么错事,也请你能够原谅我,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云生寒失神的双目似是含着泪。
一番话说得轻松,但龙泽川听得不明不白的,“我都听你的。”他拂了拂云生寒被风吹乱的鬓发,点头答应。
“嗯。”
两人游山玩水,看过连绵青山,春日的溪水清凉透彻,小小竹筏上,云生寒躺在龙泽川身下,衣裳散乱着,宽大的衣裙已经被溪水打湿了一截。要知道从前的息绝不是这样子的,这么被龙泽川压着,总觉得很不舒服,当初被告知龙泽川睡了他,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云生寒接受着心上人的吻,但还是不肯松开自己的衣服,反倒趁着龙泽川疑惑的时候,系紧了。“嗯?”龙泽川误以为云生寒不情愿,便安分了些,亲自去给他系好衣裳带子。
“我只是有些冷,不想脱去上衣。”借口之下,其实他是怕龙泽川看到他肩上刺着的“绝”字,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息绝下落不明,唯恐那个字引起这个办案精英的怀疑,云生寒还是找了个借口不让龙泽川发现。
于是再一次按倒了,龙泽川对他热烈的爱从未遮掩过,一直希望云生寒不要躲避。“生寒。”竹筏漂零在水面上,也因为龙泽川的躁动,竹筏时沉时浮。
春日大好风光,在姑苏胜地,人来人往,萧氏医馆的病人也不少,萧世言自告奋勇过去帮忙了,也许他还不知道家里花未拂的惆怅,也许是知道,就是不动声色,想打击一下花未拂。
“姐姐,我饿了。”花未拂虚弱无力,拉住一个打扫卫生的侍女姐姐,乞求着说道。
侍女无可奈何,摇头回道:“您要不等公子回来再说吧?夫人最近信奉佛事,家中少了许多荤菜,我也是没办法的,公子再忍忍吧。”话说完,侍女谨守本分,出去扫地了。
等萧世言回来有什么用?花未拂近来一直虚弱,萧世言明明就看得出来,却就是不关心他,他这又是做错了什么?“世言大人。”花未拂瘫坐在地上,“世言大人。”
一出去,再见面已是晚上。萧世言知道母亲拿信佛做借口,故意针对花未拂的,偏偏他就是不想管,从医馆忙完回来,才想起来这一整天都没给花未拂送过血,天黑了才搞到一壶,送了过来。
“吱呀。”推门的人手里端着酒壶,进门后却惊得险些摔了,“未拂。”
花未拂听得脚步声,在开门的那一刻猛地看了过来,面容惨白,在墨玄青和赤龙斗篷的映衬下,那张脸毫无血色。像是饿疯了的恶犬,尽管恼怒萧世言的不闻不问,但他还是卑微地跪坐在萧世言面前,魄灵珠一直噬血,他已经很麻木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未拂。”萧世言也跪坐下来,才将酒壶递了过去,面前的公子狼狈不堪地抓起就饮,“未拂,未拂。”萧世言颇为心疼,懊悔起来,“你感受到心疼的滋味了吗?是不是很难受?可我更难受,你有时候不在我身边。”他眉眼若有星光,用干净的手擦拭着花未拂嘴角的血渍,“你明白我的爱吗?”
花未拂懵懵懂懂,一言不发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