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迟松懈了。
戎宿在演唱会前一晚以紧张为由,提议两人去游戏厅放松放松。毕竟是第一次演唱会,谭迟说不紧张是假的便应了下来。
接着,在游戏厅玩儿得兴致正浓时戎宿递了瓶饮料给他,他喝完后脑子昏昏沉沉,浑身燥热难耐,像喝醉了酒般脸颊滚烫得吓人。
不正常的反应让他察觉不对劲。
他在被戎宿扶上车坐在副驾驶上时,用尽力气掐大腿拉回意识,颤着手摸出手机隐蔽着翻了通讯录,给程淮发了条“救命”过去。
那一瞬,谭迟都没想过为什么独独把消息发给了程淮。
或许是曾经的兄弟,现在的死对头,也或许是敌人永远是最了解自己,像谭迟一般见不得对方堕入泥淖,见不得对手被旁人是随意折辱。
谭迟被戎宿带到酒店放在床上,眼见对方俯身下来解开一颗颗纽扣,望着他眼里是燃烧炽烈的欲念,一句句话全是深情款款喜欢他的话,却让他心尖一阵阵发凉,手指摸索到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在戎宿垂首欲亲他时用尽力气砸了上去。
粘腻的血液从戎宿发间躺下来,他捂着头痛苦顿下,又被闯进来卧室的程淮给扯开,一脚揣在他肚子上,又揪着他衣领一拳揍了过去。
戎宿直接被揍晕了。
意识逐渐不清的谭迟被程淮抱起来出了酒店,谭迟模糊之际让他送去海边,下车凭借意志力踉踉跄跄朝海水里走,将他身上难言的火焰一点点浇灭,可海浪一阵阵扑来,他好像被人从后面抱住,禁锢住他所有蠢蠢欲动的动作……
演唱会并没那么顺利,谭迟在海水里泡出了重感冒,嗓子干哑奇怪,好不容易抵达现场却没能发挥出最高的水平。
次月,FOX单飞。
可谭迟委实没想到,戎宿到现在竟还厚颜无耻让他原谅他。
“……你还在怪我。”戎宿朝前走了一步要抓住他的肩膀,却被谭迟后退一步躲开了,他满脸懊悔难过,梗了梗声音一副似快哭出来的深情模样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跟你表白你拒绝我,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闻宴博,可你跟我在伯克利那几年从没提起过他,你不喜欢他,你只是觉得……你只是觉得他救了你你应该喜欢他,他就是你心里的一个模板……”
谭迟冷眼看他。
“你只是不愿意喜欢我,不愿意承认喜欢我!”戎宿情绪随着一句句话激动起来,眼眸赤红隐有怒意,敛散了所有温和表象,“所以,我只有那样彻底拥有你才能让你改变!而且我能完美唱出你所有的歌,我们是天生一对,你迟早都会喜欢我!”
谭迟微眯了眼睛,唇角微翘嘲讽道:“可笑。”
戎宿又朝他走了一步恼羞成怒想将人摁在怀里,咬着后槽牙道:“一点都可笑!”
谭迟瞧见扑上来的人,扯过他的手臂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听到对方闷狠了声将人推开,拍了拍脏掉的手道:
“第一,我的歌你只唱出了一般水平;”
“第二,别拿你主观的喜欢遮掩你违反犯罪的行为,我没把你告上法庭是碍于兄弟最后的情分;”
“第三,我讨厌纠缠我的人。”
戎宿摔在地上捂着肚子龇牙咧嘴,一字一句让他如坠冰窖。
谭迟转身抬脚欲离开,就见不知何时站在六七米开外的眸色晦暗的程淮,眸光闪了下,有些不自在踱步往电梯走,没点好脸色不耐道:“不都让你别来了么?”
程淮脱下外套给他披上,淡淡“嗯”了声,牵住他的手往电梯走。
就算讨厌纠缠,可他怎能放弃最后一点希望?
因为被深切爱过,食髓知味,宁愿卑劣沉沦也不愿潇洒失去。
谭迟沉默着跟他进了电梯,半晌心照不宣道:“……谢谢你那次救我。”
在海水里泡得昏沉,迷迷糊糊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是在程淮家里,他没察觉身体任何异样,没等程淮从浴室洗澡出来穿着睡衣就跑了。
连句谢谢,都没说。
程淮不知想到什么,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望了望他道:“……谢谢你选的人是我。”
不是别人。
谭迟垂着眼不说话。
恋综第十期,MC们陆陆续续回了恋综别墅,吃完饭后MC们聚在客厅聊天,墨苏苏聊着聊着便提议玩儿点刺激的——真心话大冒险。
没人反对。
第一轮时,酒瓶指向墨苏苏,谭迟兴致勃勃举爪问:“你之前为什么喜欢魏宴?”
没了魏宴搭档做任务,时常会觉得没意思。
“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啊,”墨苏苏耸了耸肩,倒也没遮遮掩掩,颇为爽快道:“单纯被吸引,他在时候想他,不在的时候还是想他,来来回回我也没办法就喜欢上了。”
“你怎么察觉喜欢他的?”谭迟又套路她问。
“我们两家是邻居,我初中就认识他,那会儿我还傻了吧唧一口一个哥哥喊,等高中懂事儿点,有一天我在拿图书馆拿书,他从后面帮我从书架上拿下来,就那么一个瞬间,就有种很奇异的感觉知道自己可能恋爱了。”墨苏苏喝了口饮料,深深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哥哥喊多了,他就真把我当小妹妹了!失策啊!”
谢狸八卦问:“那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墨苏苏靠着沙发,眨了眨眼睛笑道:“晕眩。”
“……晕眩?”谭迟愣怔喃喃自语,眼神躲闪了下,抓着身下的沙发垫揉皱了些。
好像他是有过晕眩感的,不过跟墨苏苏的描述的不同,脑子还有短暂的空白感。
“……哦,还有点脑子宕机,就好像耳边什么都听不到,眼睛就只能看到他。”墨苏苏跟个情感导师似的补充道。
谭迟呼吸一窒,不敢置信望着她,心情跟一团乱麻似的复杂极了。
墨苏苏拿着酒瓶转,又玩了几轮,都被抽着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或者做大冒险,等第六轮时酒瓶指向谭迟,他认命耸肩选了真心话。
这回,墨苏苏轻啜了清茶,干咳了声贼贼问:“你第一次梦遗对象是谁?”
谭迟一瞬呼吸凝滞,有几分不知所措,蹙眉状似十分为难。
闻宴博蹙眉,以喝茶掩饰掉不悦的情绪,抬眼时睨了眼薄唇抿成一条线的谭迟,递了个“不准说”的眼神给他,可谭迟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无端端让他恼火。
“他不记得了,至于惩罚,”旁侧的程淮揽住谭迟的腰,拿起桌上白酒仰头喝了,将酒杯倒扣冲众人道:“我替他。”
两女生对视一眼,墨苏苏啧啧了两声,嫌弃道:“这还没欺负就醋上了,你家谭迟第一次梦遗对象肯定是初恋,这都过多少年了?”
谈恋爱的狗男男,身上到处散发着腐臭味!
“你们先玩儿,我去个洗手间。”谭迟扯了抹笑,脸色却并不怎么好起身冲众人颔首,起身朝楼上去了。
他垂眼咬着唇逃也似的蹬蹬瞪上了楼梯,又觉得洗手间的水都不能浇灭一股股烦躁,便顺着楼梯爬上了僻静的顶楼,像终于逃离了战场似的松了口气,缓缓走过去坐在吊椅上,抬眼望着漆黑如墨的远方天际,沉沉的不知道怎么办。
那些被深藏隐藏封存得结实的记忆,像被墨苏苏的话一下子戳破了,就连那句“初恋”都不断在脑子里回旋。
他第一次眩晕空白,是程淮。
那个瞬间出现在十七岁那年,程淮将他困在隐蔽的楼梯间,垂着眼寸寸靠近让他喊小哥哥。
他第一次梦遗对象,是程淮。
是在他失聪后跟程淮在台上扮演完话剧《睡美人》那晚,梦里是在舞台上相拥的画面,深夜醒来时裤子便脏了,又羞又恼又难堪爬起来彻夜洗了裤子。
他太阳穴突突突直跳,双手捂了捂脸痛苦的想把那些难堪的记忆重新掩藏起来,可身后又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他被吓了一跳转头就见程淮神色淡淡走过来,然后程淮在他面前站定揉了揉他的发丝问:“天台凉,怎么一个人上来了?”
“看星星,”谭迟沉顿了下,有些心虚:“你下去玩儿吧。”
程淮却没走,在他旁边落座道:“一起看。”
无星无月,夜色像一张庞大的幕布般彻底将人间遮罩,没给一丝一毫的光亮。
到底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啊?
谭迟腹诽了下,蹲在吊椅上咬着唇踟蹰了半晌问:“程淮,其实你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