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沉冷冷的看着他,如同麻木般继续杀着人。
令郎君跑到他面前,使劲提着沈相沉衣领,怒道:“给我停下来!”
“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的弟子们,你的百年基业!他们该怎么办?说啊!”
“我管你呢。” 沈相沉蔑视着他“让开,不然就把你也给杀了。”
冷冷的语气,仿佛下一秒他就可以杀了令郎君。
令郎君却道:“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他毫不畏惧,依旧挡在沈相沉面前。
沈相沉冷笑,问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令郎君仍自信十足的道:“你不会。”
直到胸前的鲜血滴下那一刻,他才放弃了相信沈相沉,他跪倒在地,身子还在努力的向前爬,血迹在地上一道又一道的触目惊心。
“我说了让你让开。”沈相沉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丝毫的犹豫。
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他听不见,也不想听,胸口的刺痛让他难以忍受,可他还是费力撑起身子向前爬去,手指在地上摩擦出血,前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伸出手渴望可以触碰到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你今日,怎么没穿青衣?”
见沈相沉没答,他又问道:“沈相沉,去喝酒吗?”
依旧无声。他闭上双眼,任由鲜血蔓延在兰城中央。
远处千沧雨伸手扯下一个人头,不屑的丢了,朝沈相沉走来。
沈相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剑气,上面黑气笼罩,他笑着,又瞪了一眼后面的令郎君,道:“咎由自取。”
“就在眼前的,我怎么可能会放弃?一切都是你活该!”
他几乎是哭中带笑,平复好情绪后,他走到令郎君身旁,将他扔给千沧雨,千沧雨点了点头,把令郎君丢出城外。
沈相沉再看军马,已经伤亡惨重,谷目还是不慌不忙的坐在上方,身上的符箓闪着金光,谷目不说话,应该是年老衰竭,就算说话也听不见什么声音。
“哼。”沈相沉走上阶梯。
把剑举起来,想刺下去。
大殿中央的那群道士伸手把胸前的符箓摘下,扔入上方,从身后拿出拂尘,施法在符箓之上,念了几句咒语,把千沧雨困起来。
沈相沉见唯一残余的军马,几乎全是由道士组成,其中,还有几个眼熟的身影,是斐贤他们。
一流看见沈相沉,猝然间睁大了眼睛,只听说有两个有叛乱之心的恶人要屠城,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沈相沉。
可他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决,用八卦盘环绕在结界上空,施法镇压。
这么多道士,对千沧雨而言是最不利的,清心被那堆在身上的符箓弹回,沈相沉冲进阵法中央,伸手拉住千沧雨,道:“不行我们就走。”
千沧雨摇了摇头,想用无痕将结界打破,可,肺腑中一股灼烧感袭来,使得他不得不放弃。
沈相沉也感觉到了同样的灼烧感,愈来愈强,这样下去,千沧雨肯定会死,这些道士仿佛就是请来专门对付他的,这其中,定有蹊跷。
他从来不骂清心,连那个名字都是开玩笑时才说的,这时,他恨不得一把折了清心,恨道:“你个饭桶,连鬼王大人都保护不好,滚开!”便一把扔了清心。
只感觉符箓的镇压感越来越强,他举起双手,道:“我投降。”
道人们仍然不放弃,一流极力阻止,企图拦下那股法力,他将八卦盘调转方向,替沈相沉他们赢取逃跑的时间。
“你干嘛!?难不成你要让恶人们为非作歹吗?”
“给我滚开!你这个叛徒!”
道人们一起使力,沈相沉趴在千沧雨上空,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走了。
“快走。”一流用口型对沈相沉说。
千沧雨手紧握他衣脚,看见那术光向沈相沉冲来,使劲把沈相沉推过去,他看着沈相沉,道:“对不起。”又重新站起来,奋力用无痕迎击,沈相沉则把他拉跑,道:“还打什么打,没发现吗功力,被减弱了一半。”
确实的,按理说这些道人根本奈不住千沧雨,问题就出在刚才的那股灼热感,恐怕是中了毒。
那群道人依旧不放弃,把他们追到了悬崖边,嗯,悬崖边,沈相沉以为这只出现在画书里,什么生离死别的。
他看了眼下面,意外发现,好像还不是特别深。
于是,他看着那些道人,嘴角上扬,道:“即是天要亡我,那相沉也甘愿接受惩罚,只希望在九泉之下,各位道长可以记住我,记住今天,你们杀了一个正义之人。”
说完带着千沧雨跳下去,在过程中,千沧雨把他转过来,自己摔到了石头上,一人一鬼在下面躺着,空中才下了雨。
千沧雨道:“沈相沉,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沈相沉躺在地上淋雨。
千沧雨道,“只要杀了我,什么事都解决了吧,比起万玄宗一事,杀了鬼王更能让人信服,而且....”
沈相沉道:“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舍弃生命,从来不需要,你只要好好的,陪着我就可以了。”
千沧雨便不提,道:“你的剑,确实是宝剑。”
沈相沉问道:“怎么说?”
他看千沧雨好像不愿意提及此事,道:“既然是宝剑,怎么会跟饭桶一样,不要也罢。”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摘菱角那次?”
“菱角......”沈相沉看着天空,思绪飘到了从前。
他忽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的。
原来那个人,那个哥哥,就是千沧雨,真的是他!沈相沉已在心中猜测过无数次,在每个深夜里想那时的模样,可千沧雨总不直面回答,可他从心底里就感觉,那个哥哥,就是他。
确实,他一直在我的身边。从头至尾,从穷困到繁华,都不曾离开过。
沈相沉如同大彻大悟般,三年前的那一剑,不过就是千沧雨故意而为罢了,他根本没有丝毫疑豫,或者可以说——他就是一心赴死的。
“自然记得。”
在他小的时候,救过一个大哥哥,看那个哥哥可怜,一直坐在雪地里,手脚都被冻的通红,他便偷偷的把那哥哥藏在林中,每天都从家中拿饭菜给那哥哥吃。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年幼的沈相沉望着千沧雨。
千沧雨道:“我叫....”
“相沉,回来吃饭啦!”
沈相沉听到他娘的声音,慌忙的跑开了,千沧雨反应也慢,在他离开后才道:“千沧雨。”
沈相沉以为他不愿意说,就一直叫他大哥哥。
之后便被他娘发现了,千沧雨见到沈相沉的娘,有些羞涩。
他道:“伯母好。”
乐瑶道:“嗯....听相沉你叫锅锅,真乖巧呢,来,伯母给你做了几件衣服,你看合不合身,以后就在我家住吧,也让相沉有个伴。”
“大哥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沈相沉在屋子里瞎蹦跶。
他读千沧雨的“哥哥”,发音老不准,所以他娘才听成了锅锅,以后的日子也就这么叫着。
千沧雨突然下跪,道:“谢伯母收留之恩!”
一次沈相沉在河边踩莲花,非要千沧雨给他摘,千沧雨不愿,沈相沉就使劲拽他,忽然一脚踩到沈相沉脸上,把沈相沉踹了下去。
他脱下衣服就捞,沈相沉从河里丢了一把泥上来,糊到千沧雨脸上,便哈哈大笑。
千沧雨把脸洗干净后将他拉上来,道:“别玩了,你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千沧雨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是他的名字,可沈相沉根本不认识,就别谈什么说出来了。
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认识,便道:“我知道了,大哥哥你名字真好听。”
两人坐在一片芦苇面前吹着风,脱了鞋的脚在水中来回摆动,浮萍聚了又散,沈相沉偷偷的在千沧雨背后写了三个字,同样是他自己的名字。
“柳姨,我们来了!”
沈相沉拉着千沧雨的手晃晃悠悠,一蹦三跳的,搞得千沧雨脸上肉都在颤抖,感觉要癫疯了。
在门槛处突然被绊倒的沈相沉连连叫疼,千沧雨把他扶起来。
柳姨正在做糖葫芦,看他们来了,把糖葫芦分给他们,沈相沉问道:“柳姨,喜欢是什么啊?”
柳姨道:“相沉知道这些干嘛呀,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