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哥哥行礼与否,并不重要。”沈固倒还要对他客气。
“不是我不给他面子,这是我夫君的规矩,公子我也没办法啊。”沈青竹坏笑。
沈固道:“沉哥哥的这些话,不如说给他听。”
沈青竹道:“我说的还少吗?”
之后沈青竹如同众星捧月般被送进了宫殿,他自然是上座,沈固瞧瞧沈青竹的脸色,道:“上次......”
沈青竹道:“不必再提。”
沈固给他沏了杯茶,道:“您来找我,所谓何事?”
这小子现在变聪明了,知道自己不到非常时刻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沈青竹道:“也没什么,前日路经茅水,巧遇万玄宗一行人,便感到奇怪,据年册记载,茅水于道家归管,已有上百年,而万玄宗手上没有道家的通行令,莫非是硬闯?”
沈固听后“唉”了声,道:“我正想告诉你。”
“万玄宗最近可不太平,许多小门派都被打压,现在走的走,离的离,我听师傅说,万玄宗的目标是吞并三家,第一个目标就是道家,选择茅水亭,也无非是想挑事。”他铺开一张势力图。
“而茅水地处道家边界,道家对这块虽然不重视,却也是关键之处,万玄宗抢占茅水,就等于占了先机,届时,万玄宗只要在茅水设下埋伏,等冲昏头脑的道家自己跳进去,坐收渔利。”
看来万玄宗已经在行动,现在各处都有埋伏,他不能冲动行事。
沈青竹道:“道家那边,可有对策?”
沈固道:“最要命的是,根本不知道万玄宗下一步的计划,就别提对策了。”
“.........”沈青竹不太想插手,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大事。
“沉哥哥.......”沈固似乎是在期盼什么。
沈青竹道:“道家的事就由他们自己解决,我没道理帮他们。”
主要还有之前在兰城那事,沈青竹不能忘怀。
沈青竹握着茶杯,想了许久。
而沈固虽想劝他,也没有理由,沈青竹的确没必要再做这个老好人。
☆、第九十五回 心软
可他还是插足了。
沈青竹叹了口气,看向甫郎,道:“饿吗?”
甫郎自然了解沈青竹,道:“饿。”
他不情愿的道:“那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沈固准备的周全,上的都是沈青竹从未见过的菜品,可沈青竹实在吃不惯,他最讨厌的就是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夹起一块蛇肉,他刚要入口,忽然一阵吐意,之后也是如此,似乎是那蛇肉的问题。
撤下去后,他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沉哥哥是吃不惯吗?”
“那我让他们炒几个家常菜,请您在此稍等片刻。”
他刚要招呼下人,沈青竹就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又不是什么娇公子。”
沈固道:“哥哥打算何时启程?我好备马车。”
沈青竹道:“你头脑真是越发不灵光了。”
“这么大架势,恐怕还没启程就已经传进万玄宗的耳朵里了。”
沈固道:“那哥哥如何打算?”
沈青竹道:“御剑。”
沈固吞吐道:“可....可我....”
沈青竹道,“御剑最讲究平稳,你不是心浮气躁之人,不试试怎么知道。”
甫郎心里只道:从哪看出来他不是心浮气躁之人了?明明就很易怒。
“嗯!”沈固十分有干劲的提剑出去。
“你干嘛?”沈青竹拉住他。
沈固抽出剑,道:“既然哥哥相信我,我要什么理由不去尝试呢?”
他踩住剑身,看起来很是紧张,控制剑身的手都在发汗,沈青竹为他担忧了一把。
果然——
他还是摔了个稀巴烂。
“放心。”他看着沈青竹。
“我绝不会拖您的后腿。”
“哥哥先回去休息吧,明早,我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
沈青竹想他也许是不想让自己看他这幅样子。
就匆匆辞行了。
他笑着摘了几片竹叶,道:“我还是喜欢打打杀杀。”
“所以才说您口是心非。”甫郎在一行弟子中,最为了解沈青竹,这点毋庸置疑。
“不出两年,你们就得出师,到时候青玉坛该怎么办.....?”沈青竹已经在考虑选掌门的事情了。
甫郎道:“要选选池柳去,我没兴趣。”
沈青竹道:“也好,到时你可得好好帮衬着他。”
甫郎停下脚步,道:“青玉坛的掌门只能有一个。”
“终身守在青玉坛?”沈青竹难堪的笑了笑“我怎么和他云游天下呢?”
甫郎亲切的道:“掌门,你不如.........”
沈青竹听后表示赞同,忙夸甫郎聪明。
弟子是找回来了,前因后果也打听清楚了,沈青竹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事。
他心生疑惑,还未解。
便问弟子:“你们可曾受过苦?”
弟子们摇摇头,都是养尊处优的弟子,哪里有受苦,最多受点皮外伤。
甫郎好像想说什么,又闭了口,道:“当你不清楚一个人过往发生什么时,就不要劝解对方,孰是孰非,你又怎么能知道。”
“比起恶语,不理解才最伤人吧。”
沈青竹惊了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
——三更,沈青竹来到了茶馆前,在门前留下一张纸条,等了许久,未听步音,就原路折返回到了住处。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里面的男子身穿睡袍,捡起地上的纸条,忽然高傲了起来,将纸条扔在一旁。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奸诈。”
返回旅店,沈青竹便推开门,垫着脚,伸出了个头,道:“睡了吗?”
并没有声音,沈青竹按捺不住,就走到床边,手指轻轻刷着千沧雨的眼睫。
他抚摸的入神时,另一只手却搭了上去。
“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那人微微睁眼。
“我去哪不重要,倒是你,怎么还没睡?”沈青竹抽开手,脸红一笑。
千沧雨道:“我梦见你了。”
沈青竹道:“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不...”千沧雨突然起身握着沈青竹手腕。
他道:“我可是跟你说过什么胡话?”
沈青竹背着他偷笑,道:“没有。”
“真的没有....?”千沧雨脑子迷迷糊糊。
他安心道:“那便好。”
“千沧雨。”沈青竹将手放在他头上。
千沧雨惊讶的看着沈青竹。
沈青竹道:“好好睡一觉,明早睁开眼就是我。”
千沧雨不禁笑道:“你想怎样?”
沈青竹俯身,在他眼睫上轻轻落吻,道:“你我都不会有事。”
千沧雨不明白沈青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难不成真是他喝大说了什么?
“相沉,假如我.....”
“把嘴闭上。”沈青竹变得严厉“这是青玉坛的规矩,不守规矩,是要受到惩罚的。”
千沧雨闭上眼,看似入睡了,其实还眯着沈青竹看不见的一道缝,他朦胧中看见,沈青竹眼中有泪。
这下连他自己都怀疑起自己来,他努力回想,可想起来的只有他和沈青竹在宫外见面的那一段,具体聊的什么他也忘了。
沈青竹出门时趴在栏杆上看月,他睡不着。
看着自己的影子,他忍不住想起那个永远身处黑暗的弟子,如同一团烂泥,肮脏,苟且偷生。
大概就是如此,不得不顺应时局,而虚情假意,这就是所谓的活命。
可他现在不需要那些了。
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能翻天覆他地,无人敢不应他,无人敢反抗他。
可带给他这一切,扶持他的人,在他最成功时,却偏偏要走了。
他找不到夹缝中仅存的希望,千沧雨自己都没法子。
千沧雨也从不告知他,就算喝的烂醉如泥。
沈青竹真的很想知道,千沧雨到底满了他多少事,也许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可他根本无头问起。
晨起,沈青竹执起笔墨,写道:“公子莫不言,长路皆有我。”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沈青竹撇了一眼,道:“门外是哪位公子?”
那人不答,沈青竹道:“尔等可否现身?”
“藏藏掩掩的,总叫人不太舒服。”
他随时扔出几张白纸,却如刀片般锋利,从他手中使出更像是飞镖,速度与威力与它不相上下,飘飘洒洒的血色染红了半片天,沈青竹闻着这股腥气,不太舒服。